<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宁都,雁还楼,露零。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一阵秋风天便凉了下来。
雅席之上,秋风轻拂,茶香袅袅。宋怀玉与谢翊相对而坐,宋怀玉含笑斟茶,双手捧杯举起,曼声长吟:“蓼彼萧斯,零露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
“君子?这首《蓼萧》的君子指的可是天子,这雅座名为‘露零’,恐有大不敬之嫌?”洁白的瓷杯中的茶水是清透的淡青色,茶叶在杯中沉浮舒展,窗外初秋的风吹来,带起微微的波澜,茶香飘散,和着清凉的雨水气息,弥散在雅室里。
谢翊端坐着,没有动。
“香蒿郁郁葱葱,清润露水泽之。得见君子,我心愉也。古之诸侯以此赞颂天子,今时之我以此达我心意,又有何不可?”宋怀玉轻笑一声,“莫非阿翊儿真觉得,这露,是天子的恩泽?我为蓼萧,汝为露;或我为露,汝为蓼萧,论情谊,论时势,我们互泽彼此才是真,渴求赞颂什么天子的恩泽?”
谢翊思及过去,忽觉感动,她举杯,和宋怀玉轻轻一碰,道:“那么,既见君子,我心写兮。吾同之。”
二人举茶共饮,相视一笑。
“你瘦了……比在书院的时候还要瘦。”宋怀玉凝视谢翊消瘦的脸,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我知道,如今比那时候辛苦多了吧。”
谢翊几乎要落下泪来,什么君子风雅之言,都不如这简简单单的一句。世间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可是怀玉,就算不知道,却永远理解关心着她。
谢翊身材本就偏瘦,这一去三年,变得更瘦了,本就是尖尖的瓜子脸的她,衬得那双大眼睛更大了,皮肤也晒黑了些。能够吸引男人的女人味没有,倒多了几分令人欣赏的干净挺拔的气质。
“越来越丑了是吧?”谢翊不在意地自嘲。
“不,是寒冬红梅立,孤崖青松虬。”宋怀玉真心道,“况且阿翊儿本就长得不差,就是太瘦了,你身体向来不好……”
宋怀玉说到了谢翊的痛处,身体是她永远的痛,她神色黯然了一下,捧着热茶道:“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若无所成,纵长命百岁,亦是抱憾终身,如此宁死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在这偌大的天下,要有所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得活到那个时候才行。阿翊儿,你就是太着急了。”
也得活到那个时候才行……
谢翊的手有点抖,她握紧了茶杯,有几分害怕有几分不甘,但她的恐惧她却无法告诉任何人。
谢翊别开头去,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不再谈这个话题。她问起自己在边关心心念念的三年未见的女儿:“玲珑如何了?她过得好么?”
“我……倒是不太清楚。”宋怀玉有些愧疚,谢翊当年离开之前便托她照拂玲珑,可她连玲珑的消息都得不到,“东阳楚府固若金汤,我的手根本伸不进去……”
“只是你和楚烨没有感情,他的母亲,那位楚氏家主夫人又向来不喜你,他们待玲珑如何你可以想见。”
“他怎么能!”谢翊语气带着些许愤恨,却又满是无奈,“他怎么能……”
其实三年前她离开时,她就明白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她还心存着侥幸,不愿去相信,期待着楚烨能给他们的女儿几分怜悯,毕竟那也是他的女儿。可是楚烨的性格她不是很清楚么,足够冷漠,足够无情,纵然玲珑是他的女儿,他又会疼她几分呢?
明明知道楚烨不会对玲珑有多好,她还要执意离开。她未曾对不起任何人,却独独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看着谢翊黯然的神色,宋怀玉还是转移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有三件礼物要赠你。”
她拍了拍手,进来三位侍女,她们各捧一个匣子端然静立。
第一个匣子非常的长,足有四尺,宋怀玉将匣子摆在案上,道:“上个月阿翊儿二十四岁生辰之时,还身在北黎边境,这是我补给阿翊儿的生辰礼物。打开看看,可喜欢?”
打开匣子,一柄近三尺长的宝剑映入眼帘,剑鞘古朴大气,没有多余赘饰,唯有剑首及剑格镶有红色宝石,拔剑,首先感觉到的是逼人的寒光,凝目细看,剑身上布满规则菱形暗格花纹,剑身一面近格处刻有小篆铭文“潜渊”二字。
谢翊持剑而立,这是一把轻剑,她端详片刻,问道:“潜渊,何意?”
“龙潜于渊也。”
谢翊持剑而舞,放声长歌:“昔言龙潜于渊,而毙于渚也。今天下为渊,吾辈为龙潜之。来日腾空起,舞长风,披霞光万里,遏九霄行云,俯瞰视之,天下不过一小潭耳。”
一舞毕,谢翊气息畅然,坐回席上,愉悦赞道:“好剑!”
“这个自然,这柄剑出自太启山铸剑大师沈烛之手,是熔了那柄有名的重剑‘积跬’,为你量身铸造而成的,差不了。”宋怀玉含笑为她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