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县尉大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轻蔑地扫了洛云一眼:“哪来的小子,跑到这儿来胡闹!要不要我代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
洛云无语,说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草民真的是来投案的啊……”
“哈,还敢狡辩。本官问你,韦家指证打伤他们的是头凶兽,本县二十位差役也都是被猛兽偷袭所伤。难不成那凶兽是你变得?”县尉收了刀,讥笑的看着洛云,脚下却是一步未动。
“那个……凶兽,是我养的一头老虎……”
“哈哈哈,你是来给本官说笑话的吧?你养老虎?嗯,就你这小身板,看那野猫也确实跟老虎差不多。”话音一落,围着洛云的衙役齐齐大笑,指着洛云各种风凉话张口就来。
洛云叹息一声,欲待再要解释,却听堂内传来一声轻咳,循声看去,见一着绿袍系银带的大人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身侧跟着一位穿深青色官服的中年人,低头躬身紧随在两位大人身后的,就是之前进去报信的差役。
包围洛云的衙役收刀向那人行礼,并让开了一个口子,放三人来到洛云面前。
为首的绿袍官员手中捏着洛云刚刚交上去的认罪文书,上下扫量洛云之后,开口问道:“你就是投案的李洛云?你是何方人氏?”
洛云猜测眼前这人应该就是长安县令了,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草民籍属周至县。”如果可能,洛云不想报出李家寨的名字,避免牵连到家人。却没想到县尊大人听到周至县后吃惊的和身旁穿深青色官服的中年人对视了一眼。那中年官员上前半步问道:“你家在周至县城?”
“这位大人是?”
“本官郑延之,乃本县主簿。”
“郑主簿。”洛云向郑主簿行礼,脑中急思对策。“大人,草民所犯之事与旁人无关,何故问我家乡?”
“放肆!”县尉敲击刀鞘向前威慑洛云,口中喝道:“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到了这儿还不老实!大人,先打他一顿板子,给这小子去去油头,看他还不老实!”
县尉的这一番表现却只换来县令大人淡淡的一瞥,轻飘飘的回应道:“还是先问清楚,圣上一再要求官员严己宽民,能问清楚就不要滥用刑罚。”
县尉讨了个没趣,敷衍的抱了抱拳说:“大人说的是。”
郑主簿见县尉服软,心中偷笑,摆手让众衙役退下:“不用都围在这儿了,有两个人支应着就行了,其余人该忙什么就去吧。”待众衙役退下,郑主簿偷觑县尉的脸色不好,却也不甚在意。和颜悦色的对洛云说道:“你且莫怕,并非是要迁罪于你的家人。只是本官恰好对周至县熟悉,所以多问一句。”
洛云此生是第一次进衙门见到当官的。可他并不傻,以他所犯之事,那县尉表现的态度才是正常的,而县令与这郑主簿反而是亲和的有些过了。要么是三人之间有什么外人不知的龌龊,要么就是县令大人在小心谨慎,眼神瞥见那个之前报信的差役,洛云觉得明白了为什么。长安城的县令不好当啊。
不过不论县令大人小心谨慎还是心有忌惮,郑主簿的问题也由不得他不答。“草民家在周至县九峰乡外……云山,李家寨。”
“你是李家子弟?”这次,县令大人脸上吃惊的样子,连差役都看出来了。洛云也是奇怪,这长安的县令竟然还知道李家寨。
“草民确是李家子弟。”
县令大人重新打量李洛云,张口欲问:“你……”
“县尊!”郑主簿抢上一步打断了县令的话,用眼神示意县尉等人还在,信口说道:“没想到周至子民还念着县尊大人,这位李家后生看来是遇到了些麻烦,竟闹出这么大误会。大人您看是不是到内堂仔细询问一番?”
县令大人反应过来,负手腆胸装模作样的顺着郑主簿的话说道:“嗯,难得周至子民遇到繁难还能想到来找我这个父母官。李家子,你且随我进去,把事情一一说来,若真有冤屈误解,本官必会为你主持公道。”
话音方落,县令大人已经转身步入内堂,没有给县尉说话的机会。郑主簿递给洛云一个眼神,转身也跟着走了。洛云迷迷糊糊的瞅了瞅和他一样迷糊的县尉,觉得自己还是跟上去好,也走了。
县尉瞪着眼睛伸手预拦,可心有犹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喊出口。眼看着洛云的身影转进内堂。县尉挥手拦住想跟着溜走的差役,一把抓住差役领口拽到身前,咬牙切齿的问道:“那小子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是嫌犯吗?苗县令怎么会这个态度!”
“属下也不清楚啊,那少年自己也说是来投案的啊。或许……或许是那少年交上来的文书里写了什么,可属下也不识字,不能怪属下啊……”差役深知今日之事弄不好就狠狠得罪了县尉大人,急得脑门上汗都出来了,脑中拼命回忆,突然想起一事,赶忙说道:“对了,对了!属下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少年是乘马车来的衙门口,那马车,马车上有国公府的标饰!”
“国公府?!”县尉的手松开了些,这就说得通了,又追问道:“哪位国公?”
“好像是……是卫国公……”差役的声音不自觉的低沉了下去,像是畏惧着什么。
县尉倒吸一口凉气,牙根泛酸似的嘟囔三个字:“红夜叉……”摇了摇头挥去某些不好的回忆,松开了差役,扭头看向内堂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这就说得通了……虽说是初来乍到,但想必对这些勋贵更是谨慎……湛露楼闹事的难不成就是红夜叉?若真与卫国公府有关,恐怕韦家的面子是找不回来了。”
能在长安县衙做到县尉的人,怎么可能只有莽撞冲动。虽没有全部猜中,但也相去不远了。掸掸衣袖,将刀挂回腰间,县尉昂首阔步的回自己班房了,当嫌犯牵扯到当朝一品国公府时,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参与。苗县令是主官本来就躲不开,眼下既然主动把事情揽过去,不论他偏向哪一边,都由他自己承担后果。
这县令是谁?为何会知道一个小小的李家寨。堂内郑主簿一番点拨,洛云这才知道,这苗县令正是刚从周至县令上擢升为长安县令的苗正则。
虽然都是县令,苗正则此番却是连升两级位列正六品上,可以说是特殊擢升了。虽说京县的县令不好当,可苗县令毕竟是靠着考功优异入了吏部上官的青眼,只要勤勤恳恳的不犯大错,再次擢升也只是时间问题。
按理说正当求稳的苗县令不该多管闲事,虽是刚刚到任,可只要公事公办,不管是那县尉,还是下面的书吏差役,谁也不会违逆于他。之所以听到李洛云出自李家寨就态度变化,实在是他此番擢升,细究源头真是多亏了李家寨当初借的那批粮食。
那场旱灾,洛云可以说没什么大的感觉就过去了,没觉得有什么难的。可云山之外的人,上至皇帝宰相,下至平民百姓,回想起来都深怵其苦。
遍数关中各州县,哪怕是京畿长安万年两县,因救济不及而饿死百姓,进而引发饥民抢掠的案件频发。如今灾情虽解,百姓各归乡属。看似都已经过去,可对于朝廷官员来说,这两年的考功铨选可谓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不仅擢升无望,更有平治骚乱不利,被左迁降职留用的。尤其是天子脚下,京畿直属长安万年两县,县令,县丞,主簿,录事,县尉皆受牵连,降级留用还算好的,撤职查办的也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