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二十多年相处下来,戚茂称得上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那一位真真正正的心黑手狠,不然凭她一个女人,也不能在娱乐产业中创出这么大一份家业,自家父亲虽然也是一样对别人狼心狗肺,在家里还多多少少有点窝囊,对唯一的儿子,骨子里还隐藏着一丝人性,但是自己的母亲,却是不折不扣钻在了钱眼里,善良软弱,怜惜爱护,通通被她视之为人的软肋,早早割舍出去,连带着亲生的儿子都想给调教成六亲不认的冷血畜生,一丝亲情欠奉,还能指望她对别个有多好吗?温莛实实在在碍了她的眼,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那时的他想得很天真,他回去哭一哭,再让父母看到他一身狼狈,二十多年相处之情,便是只阿猫阿狗,养的时候长了也有几分香火情在吧,母亲能忍心折腾温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难道还能忍心折腾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他可以赌咒发誓,只要温莛平平安安归来,自己再不会去打扰这小丫头片子的生活,反正他学位也基本没戏,剩下的书念不念都已经没有意义,他可以答应再不回学校,再不见温莛,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好好的享受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戚茂什么都可以不要。
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更低估了母亲的冷血程度,等到他满身风尘,嘴角起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此狼狈地跪在母亲身前,母亲却连眼皮都没抬,只咬死了说温莛的失踪与他不相干,父亲在旁边沉默着没说话。
最后一次希望落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身哀伤得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囫囵个儿睡去,睡到半夜又做起噩梦,梦见温莛披头散发地站在他的床前,满身血腥,不住的叫着,戚哥哥我好疼,吓得他一激灵,突然惊醒,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了家。他嗓子干得冒烟儿,迷瞪着眼睛往床头柜上摸去,摸到水杯子刚想喝一口,半坐起来时,眼睛无意中向门边一瞥,吓得他将手中的杯子不管不顾地砸过去,正中目标,那团黑影哎呦一声,才叫戚茂听出来是他老爹。要说非得他在他这一对父母中选出一个稍微亲近的的人来,还得算是戚茂的父亲,戚东这个人,心肠比老婆稍微要软上那么一点点,虽然有限,但一家三口也不能总是相顾无言,戚茂有的时候还愿意跟他说上两句话,此时见他鬼鬼祟祟的潜入自己房间,站在角落里吓人,他本身情绪就不太好,此时更是瞅着父母不顺眼,一点耐心也没有,当下翻个白眼,想起来现在是半夜黑咕隆咚的也看不见,又加上两句:“人吓人吓死人呐!大半夜不好好在自己屋睡觉跑我这儿来干嘛?不用盯着我,天亮我就走,找不到温莛以后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我是再不会回这个家。”他自然不会信母亲的矢口否认,这个女人可以盯着你的眼睛满脸真诚地说谎,戚茂从小到大不知道叫她糊弄了多少回,早就已经免疫了,他还是想逼一逼父亲,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两句准话,至少有个指引,也比他没头苍蝇似的全国到处乱跑要强上许多。
戚东向儿子床边走了几步,压着嗓子说:“嘘!小声点儿,可别让你妈知道了,她前段时间神神秘秘的,背着我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事儿。后来我想了想,八成就是把小丫头片子弄走了。多的我也不知道,你往x市找一找,好像你娘前不久刚刚在那儿起了个新炉灶,那小丫头十有**是在那里的,保密啊,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要不然我在家也没个消停日子过!”戚东这句话说完,又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戚茂再没有睡意,连夜就走了。
父子两个背地里这番谈话做得隐蔽,邹墨迪压根没想到,在她只手遮天的家里,老公儿子居然能背着她搞些小动作,等到第二天起床发现儿子已经走了,还以为他是不死心,又到外面胡乱去找人了,根本没往心里去,自认为自己藏人的地方很出人意料,儿子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能找到人,待过个一年半载,再深的情分也会慢慢淡下去,何况他们两个人满打满算处了还不到半年,哪来那么多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烂,隔得久了,那么点子因叛逆而起的心也就平复了,到时候她再给儿子介绍个好的,要多完美有多完美。
至于温莛以后的下场,呵呵,这么个好货色,大学生,长得又不丑,最重要的是还是个雏,她人都绑了,自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得就这么放回去,拐卖妇女儿童是个什么罪名她清楚的很,放回去温莛一个也许不要紧,但是自己沾上这挣钱的买卖,以后还想着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万一温莛回去报了警坏了事,让她在这上面栽个大跟头,便是她自己破费些钱财不重要,可是跟她合伙的那帮人,每一个都不是善类,以他们的罪行,抓住就是一个死字,可不是什么都不怕,能豁得出去了。
所以说从动用这些人抓走温莛的那一天起,这小丫头片子在邹墨迪的眼里就是一个死人了,儿子再想找到她却不能够。邹墨迪就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有些盲目自大,认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等到知道那帮凶神恶煞之徒抓了她的儿子,了解自家丈夫背着她跟儿子说了什么,为时已晚。
温莛血溅当场,邹墨迪确实遂了心愿,弄死了那个她无论如何都看着不顺眼的小丫头片子,却同样也失去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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