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此时脑筋转的飞快,片刻间便把方才陈允说的话过了一遍,立刻觉得不对,低声问道:“你说他躲藏在王茂章那边,还毁面易容,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现得了他?”
陈允脸上露出几分钦佩的神色来,笑了两声,笑声中颇有几分自得,低声道:“使君果然精细,立刻便听出了在下话语中的毛病来,这事原委如下,还容属下细细禀告。”
说罢,陈允起身四处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旁人后方才走到吕方身旁,细细讲述起来。原来自从陈允那次在丹阳误以为王佛儿受安仁义收买,将其擒下后。他事后又审讯那散布谣言的王佛儿亲兵,才得知收买那亲兵的正是安仁义的幕府苏掌书,陈允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此人有亲族在丹阳豪族叛乱时为吕方所灭,想要借机报复。这次与吕方同来广陵时,陈允外出有事时,却看到这苏掌书打扮成寻常百姓模样外出,他知道此人出身钟鸣鼎食自家,平日里衣锦食肉,自奉极丰,今日却打扮成这般模样,加之神色隐秘,于是便起了疑心,暗中跟踪,于是便现这苏掌书却是变装与一蒙面灰衣人相会。那陈允远远一看到这灰衣人身形,便觉得好生眼熟,可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得等到两人分别后,跟踪这蒙面人的踪迹。那蒙面人与苏掌书分别后,拐过了几条街,便揭去了脸上的布巾,陈允远远看去,却是满脸刀疤,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待到跟踪到了后来,陈允却惊讶的现,此人竟然就住在吕方所居的馆舍隔壁,老相识王茂章的住处。通过馆舍的小吏打听才知道此人是王茂章手下亲信,姓徐名自喜,想来是因为此人面容被毁的缘故,平日里甚是寡言少语,其他方面的情况小吏却是一点也打听不到。陈允回想那徐自喜的身型,却是越想越是觉得熟识,可偏生一点也想不起来是何人,却又不敢亲自去问,怕打草惊蛇。于是便重贿那小吏,吩咐去捡些那徐先生写过的废弃纸张给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展开一看,便如同冬日里一盆凉水倒了下来,陈允立刻便辨认出了是故友陆翔的字迹,在联想起苏掌书的离奇行径和诡秘行踪,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陈允说完后,吕方坐在那里苦思,方才的困意早就抛到五里云外去了,过了半响,吕方低声道:“依陈先生的意思,这陆翔毁容易装,变化姓名,投身于王茂章麾下,是想不利于我?”
陈允不假思索的答道:“正是,陆翔的武功使君是知道的,若要杀他容易,若要在他脸上划上这么多道伤疤,却不杀他,却是万难,定是他自己毁容的,其自苦若此,所谋必定甚大。若是只为了寻个栖身之所,以他的才学武功,加上江南陆家的百年名声,投入哪家麾下都会好生看待,更何况那王茂章在杨行密麾下官职资历都远高于主公,便是让主君知道陆翔在其手下,又能奈他如何,分明是想要暗中报复,其和苏掌书过从甚密,说不定那次的事情便是他的主意。”说到这里,陈允可能是想起来过去中了别人的毒计,差点误杀王佛儿,在吕方面前大大的丢了一次脸,一张丑脸上青筋曝露,显得分外狰狞。
吕方点了点头,也采信了陈允的观点,看了看对方,笑道:“幸喜陈先生细心,方能现此人的奸谋,依照先生的意思,应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先制人,后制于人,陆翔文武双全,又与主公有灭门之仇,切不可让其再活下去,图生祸患,以在下看,不如找个机会,将此獠斩杀,免除后患。”陈允右手猛然往下一劈,仿佛这一下便已经结果了陆翔的性命。
“只是此人武功高强,又与先生是旧友,不如我派其他人去作此事,也全了先生朋友之谊?”
“多谢主公美意,只是我和此人朋友之谊已经被当年那一掌了结了,今日既然为主公之臣,自然不敢以私谊废公,更何况此人施毒计,害的我差点伤了王将军。此人武功虽高,但我深知他的底细,只需小心布置,有三五十名弩手,便结果了他的性命,主公请静待佳音便是。”
吕方皱眉道:“如用强弩,只怕露了痕迹,在这广陵城中,若是闹大了,让人知晓了,便不好看了。”
陈允笑道:“主公说的是,属下定当将其尸处理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便是。”
吕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说完大声对门外亲兵道:“你快去传徐二来。”不过半盏茶功夫,顶盔带甲的徐二便走进屋来,对吕方叉手行礼道:“深夜见召,不知使君有何吩咐?”
吕方指着陈允道:“你从亲兵队中选出五十名精锐士卒听陈掌书指挥,若差什么器械的,遣人从丹阳暗中运来,此事只允许我们屋中三人知晓,绝不允许泄露出半句。”
徐二见吕方脸色郑重,赶紧躬身道:“属下领命。”
待到徐二和陈允退出屋外,吕方下得榻来,来回踱了几圈,脸色阴沉,自言自语道:“不管王茂章你对这陆翔所为之事知晓与否,都还是先杀了此人为上,便是知道,那就是震慑与你,哎,这广陵城中危机四伏,待到诸事了了,还是早日回到湖州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