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璋身后的几名亲兵看得清楚,他们此时的心情紧张只怕不下于主将,可事已至此,前面便是万丈深渊,也只有硬着头皮冲过去了。正当他们以为已经没有指望,准备硬起头皮硬功的时候,正当此时,突然城内传来一阵喊声,依稀可以听清楚是我等愿降。,陈璋听到,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想的多了,耳朵的幻听罢了,回头想要询问身后手下,看到那几人脸上露出的狂喜,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陈璋一时间又惊又喜,竟然说不出话来,若不是他心知越是这等时候,越要不可忘形,只怕早就跳了起来。他正待命令手下军士上前逼近壕沟,给敌军更大的压力,只见远处的栅栏上现出几个人头来,接着便看到他们翻了出来,一边挥舞着双手,显示他们手中未持武器,一边高声喊道:莫要放箭!
看到这般情景,陈璋心头大定,知道今夜之事已经成了大半,立刻手下领着十人将这些投降军士押解到路旁看守,免得让他们看到己方虚实,徒然生出事端来。果然过了半盏茶功夫,不远处的城门大开,数十名敌方兵士出得城来,夹道拜倒在尘土中。
陈璋立刻领着军士入城,同时让余修将降兵中的军官尽数挑选出来,单独关押,而剩下的军士便打散了,编入各队之中,他虽然知道这些兵士都是敌军精锐,一旦现他口中镇海大军并未前来,很有可能会倒戈相向,现在兵力缺乏到了极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陈璋一进得城来,便立刻给余修升了官,从一个大头兵一下子到了正九品的陪戎校尉,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手下还给了五名陈璋手下的老兵和十名降兵,陈璋还许下一个大馅饼,只要这一战结束,回到杭州,立刻让他在自己府中当一个虞侯,连赵权那件明光铠也赏给了他。余修身上披了那件明光铠,看起来倒是神气了不少,连说话的嗓门高了三分,此时对陈璋已经是死心塌地。他是最明白陈璋的底细的,自然也知道镇海大军大半不实,可他此时已经和这些昔日的敌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若是陈璋第一个完蛋,他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是以进城之后,他便干的十分卖力,将手下的降兵驱使的脚不沾地,一副忠犬的模样。
待到诸事处理完毕,陈璋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三更末了,眼看再过个把时辰便是天明了,山下的营地现在更是混乱。先前水手营区在陈璋派出的手下纵火下,虽然火势蔓延,民夫水手们自相践踏,死伤不少,可是四周的明州军营在没有收到弹压命令的情况下却是不动,只是严守自己的营门,准备待到天明再做处置。可后来有火攻船了,他们再也不能守在营区稳坐钓鱼台了,毕竟若是这些船只损毁了,便不能完成接济赵引弓大军的任务,只怕营中守将都要受责罚。所以各营守兵虽然没有接到山城上主将的命令,还是不得不派出部分兵士驱赶着民夫水手去扑救船只的火焰,尽量挽救多的一些船只来,只是在这黑夜火场之中,要驱赶水手民夫扑救着火的船只,其混乱程度可想而知,哭喊声、哀求声、喊杀声,火焰烧灼木材的断裂声,夹杂在一起,随着火焰直冲夜空,仿佛阿修罗地狱现身人间一般,便是在这山城之上,也能依稀听到。
陈璋站在土垣之上,看着山下的惨景,心急如焚。他此时手中便是算上那些降兵也不过一百三十余人,可山下的光是敌兵便不下一千四百人,只有出奇制胜,可这般情形下,连找到敌军脑在哪里都是千难万难,更不要说出奇制胜了。可若是留在这山城之中也不过是坐以待毙,一到天明,真相大白时,自己也难逃死路。难道自己这么多次甘冒奇险,到了最后也不过是徒然吗?想到这里,陈璋的心中不由得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