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渥年不到三十,以幼主继承大位,其部属皆为其父宿将,威福自重已久,如何号令的动?只有立大功,以压服之,是以彼定然会尽快对外用兵。若是杨行密旧部,定然是老成之辈,深知如今淮南已具有形胜之地,朱温弑主之后,定然四面受敌,无力大举南侵,南方又无有强藩,与其冒险外侵,不如防备内部的昔日同僚。”
听到施树德这一番分析,吕方不由得暗自点头,这老太监别的不说,对于人心的权力倒是洞察很深,自己的这帮手下更多的从双方实力对比来分析形势的展,而他虽然对这方面所知不深,可另辟蹊径,倒是别有一番洞天,再稍一考虑,便已经有了决定。
“施公公,你一路上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吧,过两日本官再设宴款待。”
待到李、施二人退下,吕方的脸上的笑容逝去了,沉声道:“陈掌书,取笔墨来,且为我修书一封与润州王茂章。”
宣州芜湖,自东汉时,这里便是长江的重要渡口,对岸上游不远处便是濡须水的入江处,三国时孙权便在那里修筑濡须邬,抵抗曹军的入侵,是东吴极为重要的水军基地,从此地沿着濡须水逆流而上,便可直通巢湖,毕竟合肥,东吴多次从这里出动大军北上攻取合肥,乃兵家必争之地。后来随着河道淤积改道,此地的重要性日渐下降,可即使如此,这里依然是宣州水师的重要基地,田覠在时便苦心经营,后来李神福大破宣州水师后,将大部分舟船器械悉数带走,而且现在长江中下游已经都为淮南版图,也不用担心北方的入侵,这个水军基地的重要性也降低了许多,杨渥到后也把大部分人力物力都放到了加强对广德的防御上,以备镇海军的入侵,无形之间这边便荒废了许多,只剩下十几条中小船只停靠在码头,用于捉拿“江*贼”之用,营门的几名老兵解了甲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抓着身上抓不完的跳蚤,一副祥和的景象。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老兵跳了起来,踢打着同伴,喊道:“天杀的,都快给我爬起来,这般快马,定然有紧急军情。”
说话前骑手已经近了,几名守兵迎了上去,那信使跳下马来,落地不稳几乎摔了一跤,嘶声道:“传观察使之命,立即准备大小船只,明天便要使用。”
水营里立刻忙乱了起来,根据那信使带来的军令,观察使杨渥命令要在明日正午前准备好足够装载两千军士的船只,越多越好,前往广陵。可是码头上现有的船只最多能装五百人了,镇守水营的校尉不由得叫苦起来,也不知道这个上官了什么失心疯,要从芜湖坐船去广陵,谁不知道田安之乱后,这里的船只都被搜罗一空,干嘛不由陆路去润州,然后在那边渡江前往广陵呢?可命令就是命令,更不要说这个命令还是来自未来的淮南之主,杨渥那里。
于是那校尉只得一面征用民船,一面修补那些被遗弃的破旧船只,再加上赶制木筏,终于在次日正午前,凑齐了大小四十七条船只,再加上后面拖曳的木筏,勉强可以装上一千五百人。
“这就是你准备的船队?”杨渥手中的马鞭指着在码头旁漂浮的几十条船只,那些船只大小种类各异倒也罢了,有十几条更是满是补丁,甚至连船帆都是用芦席代替,也不知是从哪里搜罗来的。
“司徒请恕罪,实在是时间太紧了,田贼被灭后,宣州水军的战船大半都被李神福将军带走了,剩下的也多半被送到了润州,留下的只有十余条用来对付江*贼的,只好将一些遗弃的旧船修补了。”那水营校尉硬着头皮解释道,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可以看到杨渥那只握着马鞭的手上的青筋跳动越来越快,显然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修养没有那么好。
“你就让军士们乘着这种破船回广陵?”杨渥只觉得胸中的怒气四处乱撞,无处泄,手起一鞭便抽在在那校尉的脸上,黝黑的肌肤上立刻陷下去了一条,接着便肿了起来,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流的满脸都是。
“请司徒恕罪!”那校尉扑到在地连连叩,连脸上的鲜血也不敢擦拭,在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贵公子眼里,他这个校尉不过和蝼蚁一般,莫说是一鞭子,便是乱棍打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