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陶帅也是先王留下的老将,看他水攻破城,兵法韬略也都数的着的,怎么这仗打得这么憋屈,不就是病死了几个人吗?却退兵了,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般还不如去当沙门吃斋念佛算了!”
这时一人冷声道:“有啥奇怪的,陶帅有私心呗!自然这仗就打得糊里糊涂的。你们想想这次那么多将佐,为啥一定要那王启年当先锋?还不是他老爹是这东南行营都统,这次那姓王的力主围城,结果病死了那么多人,城也没舀下来,陶帅又怎么了他了?去了差遣,回去处置,他父亲就是都统诸军之人,还能怎么处置?”
此人说完,帐中顿时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沉思的神色。这时旁边一人疑惑的反驳道:“你这话不对吧,那王启年虽然是都统的儿子,可我们也都是大王府中出来的人,陶帅不会不知道呀!都统再大能大过大王吗?陶帅又岂会偏袒那个王启年,应该是别有原因吧!”
“什么别的原因,你懂什么?那些老将根本就不把大王放在眼里,把着权柄不放,军中多半是他们的故旧子侄。你想想若是咱们立功了,论功行赏,不是不得分出些兵权来?这些老家伙又怎么会情愿?所以这仗才打成这般模样。咱们也不是没见过阵仗的小孩子,两军交战多则一两个月,少则十四五天,总得见刀兵吧!哪有这般模样,把着几万大军一动不动,又不是在看堂会,那些老家伙分明是想把这兵权不放,跟咱们大王讨价还价呢!”
“说的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军帐中立刻爆一阵叫嚷声,几乎将帐篷顶给掀开了。原来那日陶雅出退兵的命令后,淮南军的将佐们虽然不敢违背命令,但是心中还是充满了不满,尤其是这些原先出自杨渥门下的人,更是明了眼下淮南主弱臣强的局势,视陶雅、王茂章等人为挡在自己立功封侯路上的绊脚石,于是便时常暗中联络聚会。
一名领模样的军官低声道:“大伙静一静,咱们都是大王的人,这帮老家伙若是老老实实的为大王做事倒也罢了。可若是像这般心怀叵测,咱们可不能答应,得合计一个办法来,不然大王养了咱们和养了群狗又有什么区别?”
“不错,依我的意思,咱们派人送信回广陵去,将这里的情况禀告大王,让大王把陶雅那厮换了,用陈潘将军来带着咱们大伙儿,一定能三下五除二将这徽州平定了!”一人起身提议道,他说的陈潘的乃是杨渥昔日身边的部将,与范思从并称,乃是杨渥的左膀右臂,极为信重。听到他的名字,帐中众人纷纷赞同。
“我看不行!”方才那领模样的军官摇头道:“那王茂章与陶雅是一丘之貉,穿一条裤子的,又有都统诸军的权柄,你让陈将军来这里当偏师的头领,那个王茂章稍微使个绊子,陈将军就要吃大亏,不如索性让陈将军代了王茂章那厮的位子来的方便。”
听到这番话,帐中人人皆喜,于是众人选个识字的,将这里的情况写成书信,又挑了两个把细的士卒,吩咐其尽快送回广陵。之后领命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下毒誓,这才各自回到自己营中不提。
随着徽州前线战事的平息,整个淮南和镇海军的战事也重新平静了下来。吕方在得知吕雄并没有在围城中丧命后,便修书以陈璋为徽州团练使,统辖徽州诸军。接下来在得到了威远军王审知三千援兵和十万石粮食后,作为回报,王审知得到了那剩下的半个温州。在得到了这些军粮和援兵之后,镇海军的水师活动开始变得频繁了起来,不断有船只出现在常州附近的江面上,袭击过往船只,攻击沿岸的村庄,有少数大胆的战船偶尔有出润州附近的江面上,袭击从长江中上游下来转由运河北上的各种船只。一时间淮南东南各州府风声鹤唳,只要看到镇海水师特有的那种宛若乌龟模样的战船出现,沿江百姓便四处逃亡。
“啪!”一封帛书被狠狠的摔在地上,滑出去好远。王座上的杨渥身穿紫袍,脸上早已气得通红。一旁的范思从赶紧劝慰道:“大王且息怒,保重万金之躯。”
杨渥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边快步疾走一边怒道:“‘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吾军深沟高垒,以待敌敝。’他王茂章奏章里这几句话我都快会背了,开战已经两个多月了,他领着四五万大军就在那里挖土修墙!陶雅领着一万人在徽州打了一仗也退回去守着了,敢情他们打算等到吕方那厮老死了再进军吗?要是这样,还用得着他们这几个老家伙,我从王府里把那个教书的老夫子派去就行了,起码人家给我的奏章还知道换换花样。”
“大王息怒!”范思从耐心的劝谏道:“王宣州、陶招讨都是先王留下的良将,身经百战,他们这般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两军交战最忌讳的就是事权不一,大王且宽心。镇海吕方能以一介土豪到今日之位,其必有过人之处,他们两位小心也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