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仁琼冷哼了一声,问道:“炮长呢?臼炮可还完好呢?”
“炮长砍坏车轮后,临战战死,经过探察,臼炮上面有几处裂纹。”那亲兵偷偷抬头看了看罗仁琼如同铁锅一般的黑脸,小心接着说道:“神机营的老炮手说若是要再用只怕就要炸膛了。”
罗仁琼在木塔上来回踱步,突然停住脚步,厉声道:“炮长临阵斗死,依律赏功一转,加勋田五亩,钱五十贯,米三十石。其余战死的也是赏功一转,赏赐减半。”说到这里,罗仁琼声音突然转冷:“若有逃回者,一律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妻子没入官府为奴。”
随着罗仁琼的命令被亲兵传达下去,不远处的营寨门口的空地上传来一阵哭喊哀求声,这些是那些即将被行刑神机营逃兵的动静,很快就有二十多枚血淋淋的首级被悬挂在辕门外的木桩上,一直到三日后才会被收回埋葬。罗仁琼站在木塔上看着正在进行的这一切,当看到最后一枚首级被砍了下来,方才转过身来,下令道:“在每门臼炮处就增派三十名精兵,从我的亲兵队抽,不用披甲,用短兵,告诉他们,若是再损失一门炮,他们就别想要脑袋了。”
江南运河,又称江南河、浙西运河,为京杭运河的南段。北起江苏镇江,绕太湖东岸达江苏苏州,南至浙江杭州,乃是江南众多运河塘湖的主干道,此番吕方起倾国之兵,来讨伐淮南,这条运河就成为了镇海十万大军的生命主动脉,六丈余宽的河道上,大小漕船络绎不绝,每隔二十里便设立一处邸阁,用来转运粮食或者船只夜间停泊休息,邸阁有围墙环绕,围墙内还有箭楼,其有团结兵驻守,若是遭到盗匪或者敌兵突袭,只需点燃烽火,就有最近的驻军来支援,到了夜里,从空看下去,可以看到蜿蜒的江南运河上有着数十个灯火通明的点,宛如一条珍珠项链。
吴浒垒,位于横林镇以东八里,是江南运河上数十个邸阁一个,自从镇海军在武进城下会师之后,和其他大部分邸阁一样,就变得更加繁忙了,近十万人每天所消耗的物质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一队队的船只几乎是毫不停歇的往返于各个邸阁之间,将粮食、布匹、武器向武进城旁的老营输送,然后再通过甬道,运到大营。船只的修理,物质的转运,几乎要把邸阁的书吏忙得脚不沾地,所幸的是这些天来,附近倒没有出现淮南军的活动的迹象,到了夜里,与运河相通的吴浒停了百余条漕船,将岸边停的满满当当,如果不是邸阁上背弓持矛的团结兵巡逻,倒是一副商旅繁盛的太平景象。
已经是三更时分,正是巡夜人最困倦的时候,站在箭楼上的云谷竭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皮还是像灌了铅一般,不住的向下沉。云刚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强自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找个避风的角落眯会儿,突然他的眼角出现了一处火光,云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重新看了过去,好一会儿他才确定这并非是自己眼花,岸边的一条漕船已经被点着了,而且火光正在不断增加,从增加的速度判断,可以排除无意失火的可能,而且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岸边影影绰绰的人影,答案就明显了。
“敌袭!敌袭!”随着云谷凄厉的喊声,还有响亮的铜锣声。云谷在听到箭楼下急促的脚步声后,便丢下铜锣,拿起火把,准备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烽火。正当此时,云谷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觉得肩上好似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猛的一下撞到身后的木柱上,此时,他才感觉的肩上一阵撕裂的剧痛。
云谷在痛处摸了一把,手指立刻触到还在摇晃的箭杆,知道自己箭了,刚要挣扎着起身,却只觉得肩膀上一阵剧痛,却是动弹不得,原来方才那一箭来势力极猛,竟然将他肩膀射透了,去势未衰,钉在身后的木柱上。他忍住剧痛,从腰间拔出佩刀,摸索着一咬牙将背后透出的箭杆砍断,爬起身来,点燃了烽火,那烽火乃是用浸透了清油的干柴堆成,一沾火便着了起来,火头冲上丈许高,加上箭楼的高度,夜间方圆数十里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