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押衙冷哼了一声,仿佛没有听见吕润性的问话,竟然抬头数起房顶有几根横梁起来,站在吕润性身后的吕宏凯见对方如此骄横,额头上的青筋立刻暴露起来,耐不住性子上前骂道:“兀那小贼,如今你不过是个败军之将,生死不过仰仗我家都督鼻息,竟然还敢如此骄横,想作死吗?”
李押衙却毫无惧色,昂首答道:“哼,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今日时运不济,败于汝手,又岂可屈膝事敌,累及家人,汝曹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李押衙话音刚落,吕宏凯拔刀抢上前去,横刀架在对方脖子,一脚猛的踢在对方膝盖内侧,努声喝道:‘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膝盖硬,还是某家的钢刀硬”
那李押衙却是强项的很,吕宏凯那一脚正好踢在他的伤腿上,顿时单膝跪地,他却用手撑住地面,强自喊道:“吾汴宋男儿,头可断,膝不可弯”将吕宏凯气得双目圆瞪,提腕就要将这厮当场斩杀
“二十三郎,住手”吕润性突然断喝道,吕宏凯闻言赶紧收手,看到主上脸色如冰,心知自己方才行事莽撞,赶紧收刀退到一旁躬身谢罪吕润性站起身来走到李押衙身旁,打量了一会,对吕宏凯下令道:“传令下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看腿上的铳伤,再取些酒肉来”
“都督”吕宏凯闻声圆瞪双目,待要亢声反驳,吕润性不待手下开口便冷声道:“干啥,莫非你要违抗军令不成?还不去做”吕宏凯没奈何只得出门传令,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大夫便赶到,替李押衙取出铅弹,清理伤口,又涂上药膏,包扎完毕那李押衙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任凭那大夫摆布,在取出铅弹后,为了对伤口进行消毒,大夫用烧的通红的铁钎灼烧他的伤口,屋中立刻散发出一阵蛋白质被灼烧时发出的特殊臭气,但那李押衙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饶是吕宏凯对其又努又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厮的确是条硬汉子
大夫处理完伤口后,数名军士便将一壶酒,一盘肉放到李押衙面前他也不推诿,自顾一口酒一口肉吃喝了起来这李押衙吃喝的甚快,不过一会儿工夫,他便将面前的酒肉吃的干干净净,将手中碗筷向前一推,双目平视着吕润性,一言不发,一副软硬不吃混不吝的模样
“可是够了?”吕润性笑问道
“足矣”
“既然如此,来人,为这位壮士准备匹马,送他出北门不得为难”吕润性笑着吩咐道:“替我与尔之上官带句话,吴与大梁虽非盟友,但也非仇敌,近十年来,淮上并无大战,百姓赖之生息,有大利于两国下蔡乃寿州要隘,吕某顾忌大国之好,不以重兵驻守,只以刘安羁縻但贵使插手其中,若兵戎再起,则生灵涂炭,恐非上国之福今吕某退避三舍,以避大国之威,若大国必求一战,鄙邑虽小,尚有精兵万余,战船百余,当与贵军观猎于淮上”
李押衙闻言一愣,他方才本以为吕润性给他吃肉喝酒,治疗伤口,是为了收买人心,可他妻小家人都在梁国,绝不可能将其弃之不顾投降吴国,于是便抱着最后一顿晚餐的态度饱饱吃了一顿,准备上西天却没想到吕润性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把他给放走了,还让他带了这么一番话,话中虽然表面上词意谦卑,但其间的锋芒却是若隐若现难道梁国这次大举兴师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吗?第一次李押衙的心中充满了茫然
李押衙刚刚被送出门外,吕宏凯便跪倒在吕润性面前,恳求道:“都督,将士们好不容易才将这厮拿下了,为何这么容易便将其放走了,岂不是凉了将士们的心”
吕润性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思忖了片刻之后方才笑答道:“二十三郎,他一个小小军官,杀了放了都无所谓,倒是此番梁军这个节骨眼上进击,吾国内府空虚,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使其退兵,莫说放过一个他回去,便是放过百十个他,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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