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面面相觑,怕的都是这个,可没人敢说出来。
“又不是——我们害死她的,找我们干什么呀?”小瑞摆出一副笃定的模样,其实心里根本没底。
不是他们害死的吗?假如思思是那天在海边出的事,他们三个男人,却没有一个人陪她去厕所,难道真的没有错吗?懒惰、自私、胆小,这不是身为男人的错吗?
其实再想想,思思未必当时就死了,因为死尸走动这件事本身就是很难以理解和解释的,但她可能带了某种东西回来。那东西慢慢杀了她,扯掉她的手脚,还安装上了假的。
他们是有错的,尽管无心,但思思如果要报复也说得通。何况,如果她死得那么冤枉,她要找谁去申诉呢?想想,找自己的朋友,尤其是一起去过她出事地点的朋友是最可能的。
所以,从那天看到思思那可怕的尸体开始,他们就一起躲在了小武的家,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那断手断脚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敲响他们的房门。
选择小武的住处,只是因为他家所在的街有一间受到文化遗产保护的、香火还很鼎盛的小庙而已。那早晚的诵经声,晨钟暮鼓声,能带给他们带来一点小小的安慰。
可是也不能长期这样,如今已经过了两天,虽然那恐怖依然深埋在心底,他们还是决定各自回家。在回家前,一起到附近大排挡吃点东西。思思尸体的可怕样子,已经让他们两天多连水也喝不下了。
啤酒不醉人,可是他们三个一个劲往肚子里灌。渐渐的也有些微醺之意,“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牛伟说,“如果那女——真是思思。我相信她不会害我们,到底朋友一场,有什么未了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说到最后一句,他说得好大声。引来行人侧目,以为又是个酒鬼。
“如果不是思思呢?”小武问,脸白得几乎变成了透明,皮肤下隐隐露出青筋,蜿蜒着,像细小的蛇。
“如果不是思思,往好里想,她不会特意找我们,因为我们是陌生人。”小瑞说着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但还没到踉跄地地步,“走吧。”他头也不回的挥手。看似潇洒,实则绝望的向公车站走去。
牛伟也站起来。对小武道。“我也走了,回家睡他妈地一觉。总这么着,还不如死了呢。小武,你也快回去吧,你有佛祖——佛祖保佑你,邪祟不得近,怕什么?!”他打了个响嗝,也摇摇晃晃的向相反地方向离开了,只剩下小武坐在桌边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吓了他一大跳,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发现是小瑞。
“你回家没有?”小瑞问。
“还没。”他哆嗦着说,有那么一瞬,想要住到小瑞家去。
“快回去吧。这事只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说不定几十年,甚至到你死也这样,逃避也没有用。我感觉会没事的,你快回家吧。”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外面未必有你家安全,天已经很晚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武悚然一惊,感觉背上有冷汗毛毛的起了一层,又被风吹干去。
是啊,家里离那间据说很灵验地庙很近,有佛光映照,比外面强多了。只是家里没人,他怕,他从没有这样喜欢这些人,活生生的人,陌生的人。他们在他身边喧闹、说笑、带着活着的热力,这让他感觉安全,让他觉得自己在阳间,不会遇到可怕的东西。
可是再过一会儿,这些人就会结账离开了,现在人已经渐渐少了起来,他要怎么办呢?难道去通宵的游戏厅?迪吧?看夜场电影?还是就坐在这儿,叫上几个菜,游荡在通宵开业的大排挡边?
要天天这样吗?但他就是不敢一个人进入那个空荡荡的家。以前,思思住过那里,还有很多衣服放在他家。他本该早就扔掉的,可是他一直在等思思回头。思思是如此出色,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手,怎么能轻易放弃?
不放弃?!这念头让他从心底寒上来,满心都在想,万一思思也不放弃要怎么办?
“先生,您还要点什么吗?”大概是他呆坐得太久,伙计上来问他。
他摇摇头,慢慢站起身离开。不过,他终究不敢独自回家,决定去游戏厅渡过一夜,那儿地年轻人特别多,阳气旺盛,应该是个很好的避难所。
从大排挡这边去游戏厅要穿过一条街道,街两边全是民房,到了这么晚的时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于是他选了一条绕远地路走,虽然要多走二十分钟,但这条路边全是食肆、酒吧,晚上热闹得很。
夜风吹来,他的酒气有点上涌,脑袋和眼睛都昏沉起来。他虽然瘦,但酒量一向不错,今天怎么这样差劲?或者是酒没入肝肾,而是进了他小小地胆了吧。
他自嘲地想,慢慢向前走。可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起来,不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也不是发生了什么奇怪地事情,只是他感觉自己似乎渐渐游离于人群之外似的,也就是说,他虽然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渀佛有一个透明的罩子,把他与人群、与热力、与生命隔离了开。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慌,站定在街心中,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可那种孤独感却愈发重了。他感觉身边很安静,鼎沸的人声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这是怎么回事,他继续走着,其实很想停,双脚却是停不住。只是一直向前走,渀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似的。
他越走越靠边,直到走上了人行边道。沐浴在高大树木地阴影里,一抬眼就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长发。瘦高的身材,高跟鞋踩在路上咔咔响着,天气还热,她却穿着一件很肥大的男式夹克和长裤。
不自禁地,他多看了这个女人两眼。见这女人走得很快,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脸,好像有什么匆忙的事要去做。可她走到他面前地时候,却突然停下了,把衣服大大的张开,里面居然没有穿衣服,就那样把莹白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很吃惊,一下子呆住了。之前他听说有露阴癖的男人。经常中空着穿外套,遇到漂亮地女孩就拉开衣服,暴露生殖器官。可从来没听说女人也有这样的。难道是花痴?
他瞪大眼睛,虽然那身体很美。可是他没有什么色情的想法。只是震惊,太震惊了。他抬头看看那女人的脸。却见那女人还是没有抬头,倒是有一阵风吹了过来。还没到秋天,就有几片树叶从树顶飘落,然后——穿透那女人的身体!
她的身体不是实质的!
这想法突然窜入他的脑海,他甩了甩头,瞪大眼睛再看,还以为是自己酒醉后视线模糊,但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阵夜风又送来几片树叶,照样穿过那女人的身体,落到她身后地地面上。
一瞬间,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因为他明白,眼前的不是女人,是女鬼!
“我没有衣服,全放在你那儿了。”女鬼忽然说话了,“好歹给我一件,我好冷呀。”说着抬起了脸。
不是思思!是一张陌生的脸,脸上纵横交错着很多可怕地伤痕,可是为什么要拦住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吓得心脏一直窜到喉咙,堵住了他所有呼吸,连尖叫也做不出,只腿抖着向后退。其实他自己也奇怪,一向胆小地自己,没吓死已经是奇迹了,居然还能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