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和翠玉捧着铜盆、瓷杯等洗漱之物一前一后掀帘子进来,董惜云很自然地接到手里,走到贺锦年身边笑吟吟地蹲下身来。
贺锦年就着她的手漱过口,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她白玉一般莹润的手腕。
边上似乎有丫头吃吃的笑,大爷不是个没经过女色的,相反,这屋里只要有些姿色的,几乎都与他亲热遍了。
没想到如今做了亲,竟跟个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似的了,可不叫人好笑么?
董惜云红着脸抽回了手,这时听见舜华的声音,“哥儿给爷和奶奶请安来了。”
“大清早的,晦气!”
贺锦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毫不避忌地朝地下啐了一口。
满屋子的丫鬟都见怪不怪地各自忙着,似乎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董惜云温柔淡定的眸子微微一动,转瞬便恢复了原样。
当即淡淡一笑,“知道哥儿乖巧,我心里领了,不过可不能耽误了爷的公务,迟些再见吧。”
舜华在外头应了,跟着有脚步走远的声音,董惜云一颗心好像被人用力揪了一把似的,外头不能相见的正是她心心念念惦记了一辈子的儿子,可她进府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冷待他。
丫头们忙着在外间摆上早饭,董惜云轻手轻脚地为贺锦年系上了最后一粒扣子。
“为什么不叫瑜哥儿进来?”
男人的脸色阴晴难辨,捏住她双手的力道却并不小。
董惜云笑得云淡风轻,“宁儿既嫁作爷的妻子,自然一辈子以爷的欢喜为欢喜。”
言下之意,爷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小妮子,不过看他一句半句话的反应就能琢磨他的心思了。
贺锦年心里暗暗赞叹,脸上却并没有笑容,反而冠冕堂皇地做起样子来。
“这孩子的母亲善妒阴毒心肠不好,所以没有福气,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但他毕竟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虽不喜欢,可也不许有人欺负了他,你可明白?”
董惜云笑得天真烂漫,“爷放心,衣食住行都是公中有定例的,总不会短了孩子。不过宁儿才过门,凡事都还不大明白,若有哪儿做得不妥当,还求爷担待我,只看我年纪小吧,对爷的心却,却……”
说着说着便没了声儿,一张脸已经涨红了,贺锦年见她害羞越发得意,不由一把揽过她搂在怀里。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必然是个妥当人,这家里乱了这么久,就等你这个女主人来好好理一理头绪呢!”
说话间有丫头在帘子外头请他们出去用饭,夫妻二人携手同去,董惜云亲手给贺锦年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黑糯米甜粥,就看见白兰笑嘻嘻地打帘子。
“两位姨奶奶给爷和奶奶请安来了。”
话音刚落,已经并肩走进来两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儿,穿着水红色褙子的是鹦哥,一身素色窄袖石榴裙的是娴儿。
后头跟着奶妈子抱着琼姐儿,小姑娘显然还没睡醒,病也还没好,无精打采地趴在奶妈子背上,一看见她爹就委屈地扁起了小嘴,迫不及待地挣脱了奶妈子的手就朝贺锦年身上奔去。
“爹爹,爹爹!琼儿醒来没见着爹爹心里好害怕!娘也不理琼儿,就知道哭!爹爹是不是不要琼儿了,爹爹别不要琼儿,呜呜呜……”
小女孩儿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把贺锦年一颗心弄得软绵绵的,听见她说她娘哭了,不由拿眼角细看娴儿,果然一双眼睛肿肿的,柔光粉润似的,显然一晚上哭得厉害。
娴儿见女儿如此立刻又泪汪汪的起来,可觑着董惜云似乎又极敬畏似的,上来一把就将女儿从贺锦年的怀里抱了下来,一下一下用力打她的小手心。
“没记性的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姨娘姨娘,娘啊娘的,我哪有那个福分做的娘,大爷身边做着的这位神仙妃子一样的奶奶才是你娘!”
说完不由分说将琼姐儿的身子用力一扳,逼着她正对董惜云,琼姐儿显然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立刻就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贺锦年一辈子最宠爱这个女儿,哪里舍得她这么着,早心疼地一把搂过女儿,“好了好了,孩子不懂事,你慢慢教她就是,你们奶奶是个明理的人,断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跟个小孩子计较。”
话是对娴儿说的,可他的目光却落在董惜云身上。
董惜云笑着从桌上拿起一块软软的炸奶酪卷儿送到琼姐儿手里,“好孩子,快别哭了,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如今不但爹爹疼你,娘也疼你,好不好?”
说完又和贺锦年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笑,我当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不过撺掇挑拨她的大人,就另当别论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