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又走出百步,眼前忽然现出一处八角凉亭,里面隐约有人影。
叶佐兰担心迷路误了时辰,正打算上面询问。而亭子里那人也听见了脚步,朝这边望了过来。
居然是他!
叶佐兰心中突跳――亭中之人正是维亨堂外,冲着他粲然微笑的国子学少年。
他再抬头,这才发现八角凉亭高处挂着牌匾,上书“敬一亭”三个字。
事已至此,再扭头逃开显然不妥。叶佐兰也唯有硬着头皮走过去。
那少年将叶佐兰迎入亭中,用温暖带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自我介绍道:“我姓唐,双名瑞郎。我们早上见过一面。”
叶佐兰点点头,却还是一言不发。倒是唐瑞郎追问:“你怎么不说话?”
“我以为你没说完。”叶佐兰老实回答:“我今天遇到的其他人,除去名姓之外,往往还会捎带着通报一下身家门第。”
“通报那些能有什么用?就算他是一品大员之后,读书这件事,还不都得亲自跑到这学馆里头来?”
唐瑞郎笑得爽朗,又直视着叶佐兰的双眸:“话说回来,你还真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叶佐兰不以为忤。
唐瑞郎依旧只是笑:“不知也好,倒是免掉了好多麻烦。对了,既然时间还早,不如到我的号舍里去坐坐?离这里也不远。”
想起刚才胖子那事,叶佐兰觉得不妥,可眼前的唐瑞郎似乎又与那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他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学生们的号舍集中在国子监的北边,并且以东北方向的最为宽敞。唐瑞郎的号舍是东北第一进,不算多大,却贵在独门独院、环境清幽。而最令叶佐兰惊讶的是,院中的耳房里居然还住着一名小厮。
唐瑞郎领着叶佐兰走进正堂,两人在靠窗的桌边坐下。屋子里收拾得还算整洁素净,但叶佐兰知道这并不是唐瑞郎自己的功劳。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我原以为国子监的号房都需要学生自己收拾。”
唐瑞郎倒也没有避讳:“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年纪。家中母亲放心不下,死活都要遣人关照着,否则就逼我罢学。你若是早来一年,东厢那边还住着两个小厮呢。”
叶佐兰的父亲为官清廉,全家至今还在颁政坊中僦屋而居,家中的三名仆役也都是雇佣性质而非家仆。然而眼前的这个唐瑞郎,年纪轻轻就使唤过三名下人――相较之下,叶佐兰立刻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在这堂堂大宁朝的国子监里头,难道不应该凭着学问和文章来论资排位的吗?为什么吃饭与住宿,还要看家里头的背景?
叶佐兰越想就越觉得气馁,然而唐瑞郎并不知道叶佐兰的这点心思。他一手托腮,目光依旧在叶佐兰脸上打着转儿。
“听说刚才,少府少监之子对你动手动脚?”
少府少监之子,说得就是刚才那个胖子?不提则已,叶佐兰又想起了那块肥腻的猪肉,顿时皱着眉点了点头。
唐瑞郎一手指着西边:“你才应该去那头猪的号舍里看看呢。太学分给他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住了三个仆役,还养了两匹马。他嫌马的味道大,又从别人那里半抢半买了一进院落,专供自己居住。”
“养马?”
这听起来可真是荒唐透,比起弘文馆,国子监里面能够听见更多不一样的声音。倾听异见,思辨而取舍――这原本就是一种学习。如今你却因为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那么一点差异,就贸然放弃这个无数人求而不得的机会……连我都要替你可惜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