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才下了一场大雪,落霞山上已然到了最冷的时节。
“啪”地,积雪折断树枝,裴怜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闷得发疼的脑仁,嘘了一口气。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太旺,坐上一会儿就发困。
窗外,十五的圆月挂在树梢,她喃喃道,已经这个时辰了,赶紧披上狐裘,出门去。远远地看见药房里小徒弟在煎药,裴怜上前去问,“二晖,瑞哥哥来了没。”
二晖头只顾着手里头的活计,头也不抬地点点头。
裴怜怨道,“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二晖抬头,愣愣地说,“师公不让。”
裴怜歪着脑袋,寻思不出道理。堂下确实有交谈声,裴怜慢慢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件事情先瞒着她。”
安静了一阵,另一个声音响起,“她总要知道的。”
“过阵子再说吧。入冬以来,她身子就不大好,等她熬过这阵子,我亲自跟她说。“
裴怜站在门外听着,柳眉微拧。她掀开帘子,恼道,“有事现在就说。”
屋内二人皆是一惊。
灰衣中年人面露为难。裴怜看着她师父,想从他闪躲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她现在孑然一身,如果还有什么让她牵挂的,那就只有一个人。她突然有些心慌。
她有看向师兄萧瑞,欲言又止。萧瑞是个沉稳的人,喜怒哀乐不轻易放在脸上,他也看着她,一双黑眸像鹰眼一般敏锐。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阿浔怎么了?”
萧瑞凝视着她苍白的脸,没有说话。
裴子谦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罢了,都告诉她吧。”走了几步,又叮咛道,“晚上山道危险,你回府时当心。”
萧瑞应声,拱手恭送裴子谦离开。
裴怜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干涸的嘴唇一张一翕,“圣上赐婚慕浔和宣宜郡主,开春完婚。”
萧瑞的声音在她耳畔重复。
她茫然地跌坐在榻上。她不是没有想过,现在的她于慕家如同死人,慕浔断不能陪着一块灵牌过一辈子,她没有奢望过。但听到这消息,她还是心痛。
萧瑞倒了一杯热茶,塞到她手里,坐在她身旁。两人静坐无语。
堂下的火盆里,炭火烧的劈啪作响。
她把额头慢慢靠在萧瑞地肩膀上,掩面抽泣。
萧瑞一动不动。怕动了,她就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家仆唤道,“王爷,时候不早了。”
裴怜这才缓缓坐直身子。理好面容,问道,“怎么急着回去?”
萧瑞这才侧过身来,看向身边的女子,“旨意已到,卯时发兵。”
裴怜仔细打量他,他黑了、也瘦了,武将不会计较这些,但他是皇子,本不必受这个苦。当年师父带着半死不活的她躲进落霞山,最后被萧瑞找到。那之后,他请愿驻守凉州的,一守就是三年。她感激他的照料,但萧瑞终究是做大事的人,她不想拖累他。裴怜低头说,“瑞哥哥,打完这场仗,就回京吧。”
萧瑞侧目看她瘦削的身影,不答话,他吩咐,“这些日子山下不太平,有事差六儿去办,平时就不要下山了。”
她低声应了,起身送他到门口。他利索地翻身上马。月光打在他的玄色铠甲上,透着幽幽的冷意。他再一次凝视她,小巧的脸包裹在洁白的狐裘中,红肿的双眸中盛着一汪泉水,像一只小狐狸。他低声叮嘱,“隔十日给我一封信,不要叫我担心。”
她点点头,上前两步,“战场上刀剑无眼,自个儿当心着点。有空还给我们报平安,捎句话就成。”
她柔弱的身姿在风中轻轻晃动,六儿赶紧上前扶住。他内心翻涌。今晚,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述说,但时间不允许。挑来选去,只说出了几句最朴实的叮咛,以及一句,“等我回来。”
打马声在山谷回荡,年轻将军策马奔驰,大氅高高扬起。裴怜目送那抹身影消失在山道上,直到连声音也听不见。六儿打着灯笼劝道,“姑娘进屋去吧,仔细冻着。”
裴怜紧了紧披风,问道,“凉州到玉门关有多远?”
六儿想了想,“足有千里,快马得走上□□日。”
裴怜的神色有些凝重,“仲冬将至,如此算来,瑞哥哥赶不上年饭了。”
六儿也落寞起来,“可不是,王爷就是操劳命。”
六儿扶着裴怜入屋,裴怜跪坐在孤灯下,写了第一封信,“一切安好。怜儿字。”
纵使前线打得如火如荼,流霞山上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紧张的也只有裴子谦师徒而已。第十日,裴怜收到萧瑞的第一封信,“一切安好。萧瑞字。”裴怜笑了,她扬着信对六儿说,“瞧你家王爷多聪明,照着我的信回了一封,省时省力。我看,他直接把我的信退回来得了,省的磨墨润笔。”
六儿笑吟吟地说,“姑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王爷惜字如金,都挑紧要的说。您瞧瞧,一切安好四个字比说什么都好不是?”
裴怜将信叠好,“那倒是,我再给他回一封。”说完,在纸上写下,“依旧安好。怜儿字。”
六儿苦笑,“姑娘也太抠了,左右也是跑一趟,多写几个字呗,王爷乐意看您的信。指不定一开心就打胜仗了。”
裴怜白了他一眼,”你家王爷是惜字如金,到我这儿就变成抠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