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调笑道,“姑母的话忒管用,今日怕是要见血罗!”
众人点头附和。
慕浔看裴怜直勾勾地盯着那颗猫眼,问道,“你想要?”
裴怜搓搓双手,“有这等好东西,你也不事先让我把玩把玩。”
慕浔撑着下巴说,“我的宝贝可多了,不过都在我房里,你今晚去我房里,我让你玩个够。”
慕浔坦荡荡地说着,但裴怜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不禁脸红。慕浔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裴怜的反应完全符合他的设想,他得意地打着扇子,“如果你想要,我去把它赢回来。”
裴怜摆摆手,“那多没意思,自己出的彩头自己去抢,我还嫌丢人呢。”
慕浔眨眨眼,“你嫌我丢人?”
裴怜笑,不搭理他。
院子里争的如火如荼,慕浔着下人上了瓜果点心和冰碗,安排贴心细致。
眼看日已西沉,该上的也上了,长公主发话,“最后来一人,来点真功夫的。”
皇子席中有人朗声说道,“姑母如不嫌弃,且让我一试。”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齐王萧瑞。裴怜看萧瑞踱步来到园中,兴奋地几乎尖叫。她晃着一旁的慕浔,“看,是我阿兄。”慕浔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看到了,看到了。”
宾客皆是惊讶,萧瑞登场可谓稀奇中的稀奇。皇子万一输了不仅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皇家的脸,所以皇子对这类艺比尽量敬而远之。像萧瑞这等自告奋勇的乃第一重稀奇。另一重稀奇,众人皆知齐王是辅国大将军,打仗一流,但从来没人见过他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
长公主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位侄儿,萧瑞和她并不亲近,但他身上有股子超脱世俗的风骨,这在当今皇子中绝无仅有。她和气地问,“瑞儿要比什么?”
萧瑞拱手禀,“作画。”
长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萧瑞坐上案几。
众人纷纷议论齐王的成算。画艺可谓强手林立,有书画大家之子,有国子监博士之女,其实还有国子监祭酒赵王本人,不过赵王至今未归,应该构不成威胁了。忽而有人惊叹,众人望去,竟看到齐王又双手作画,一左一右两支笔动作不同,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裴怜紧张地就着慕浔,“阿浔你说阿兄能赢吗?”
慕浔没有回答,裴怜也没再问,慕浔暗讽,这小妮子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
一盏茶不到,萧瑞放下笔,退回坐席中。众人惊叹,两只手作画确实比一只手快多了。
两侍者一左一右张开画给众人观赏,宾客都好奇地凑上前去。崇山峻岭、白云叠嶂,烟雾飘渺,右下角一少女,唇上一点嫣红,背着手仰望一株白兰,题曰,“美人笑点胭脂雨,问花何不开逢时”。
观者皆叹“好意境”。慕浔和裴怜也上前看,裴怜愣愣地说,“没想到嫂嫂也喜欢白兰?”慕浔眼角抽了抽,这丫头没照过镜子?他敢拿五十颗猫眼打赌,萧瑞画的就是裴怜。
长公主久久凝视,然后与太子说,“没想到瑞儿还有这般能耐。双手运笔还能画出如此意境,此画当为上品。”
太子点点头,事关皇家颜面,他还得说上几分好话,“我瞧着,九弟有希望。”
太子都发话了,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结果就摆在那儿了,就等着人揭。
长公主问,“浔儿,彩头是你出的,你来定吧。”
裴怜听了,眼睛一亮,掐了掐慕浔的腰。慕浔赶紧拉住她的手,轻咳一声,说道,“私以为,此宝物非齐王莫属。”
几家欢乐几家愁,但大家都是体面人,纷纷鼓掌祝贺。裴怜抱住慕浔的胳膊说,“阿浔你真好!”慕浔哼笑,要是他把宝物指给别人,不需要太子动手,这小妮子就能把他撕了。
长公主和太子都高兴。太子说,“今日真是尽兴。如今天色已晚,慕兄还留着什么宝贝?”
慕浔拱手道,“请诸位移步湖边,在下寻得一位焰火师父,手艺了得,可前往一观。”
即便于长安城的人,焰火仍是稀罕物,更不用说于裴怜了。她扯着慕浔,随着众人快步往前。
湖面一片漆黑,长公主问,“浔儿,你说的烟火在何处?”
慕浔笑道,“长公主莫急,此时,还得我家夫人帮忙。”
“哦?”众人都看着裴怜。
裴怜突然被点名,一头雾水。慕浔塞给她一个灯笼,猫下腰指向湖面的湖心洲,“看见湖中小道吗?能用轻功过去吗?”
裴怜点点头。
慕浔又说,“湖中心有一棵树,树上有一个灯笼,你把那盏灯笼点亮,然后就坐在树上,别乱动。”
裴怜点头,把慕浔的话重复了一遍,慕浔扶着她的背,“去吧。”
裴怜深吸一口,提气而上,撩起众人一阵惊呼。唯有慕浔和萧瑞二人淡定地欣赏这番美景。红衣美人手持大红灯笼轻盈地飘过湖面,肩上披帛随风飘扬,像仙女的彩练飞舞。美人旋转落在树上,湖心洲忽而烛光四起,照亮了美人的笑靥。明月为景,突然有人赞叹一句,“月宫仙女无非如此”,慕浔深以为然。她坐在树枝上,皓白手指衔出一只蜡烛,树上的灯笼被缓缓点亮。她手捧灯笼坐着,笑得天真无暇。众人屏息等待。
忽而“嘭”地一声,绕湖心洲一圈的焰火拔地而起,蹦出一束束火树银花。众人惊哗,皆抬头仰望。只有慕浔和萧瑞看着树上的姑娘。她好像被吓了一跳,随后又忍不住兴奋站在树枝上掂着脚尖,好像能跟烟火一样高。慕浔笑了,仿佛被裴怜传染了,他笑的停不下来,眼角竟湿润了。
最后一束烟火在空中消散,突然湖心亭的树下有小小的烟火慢慢点亮,一束一束地想岸边蔓延过来,最水面铺成一条过道。裴怜愣了愣。那条走道最后停到慕浔前面的水边,连接这两岸的一男一女。慕浔朝她张开双臂,裴怜终于会意,提气沿着烟火指引的方向向岸边飞去。
衣裙飞舞,裴怜清脆的笑声飘荡在湖面,慕浔看着她慢慢靠近,最后轻盈地落在他怀里。周围一阵欢呼,不知艳羡了多少少女。
裴怜气喘吁吁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不停说:“阿浔,我好欢喜。阿浔,那烟火好美。阿浔,这都是你准备的吗?你真了不起。”
慕浔听裴怜不停唤他的名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心满意足地笑着。<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