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月光下,楚幕苏整个人半靠在东暖阁的门前,手握酒壶向口中灌。在他的身旁,酒壶七零八落的堆放着,他一动,空空的酒壶便响起了清脆的碰撞声。
绿画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平日里温润如玉、云淡风轻的男子会和眼下这个看起来像个酒鬼一样的男子有什么关联。
“你是谁?”猛得灌一口酒,楚幕苏歪着脑袋看着莽撞走过来的绿画问。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她实在觉得心酸。
“幕苏,我是绿画,云绿画。”绿画上前道。
“云绿画?”他挑挑眉,然后又了然似的点点头,“很熟悉的名字。”说完他又灌了一口酒。见酒壶里没了酒,他把酒壶一扔,又摸索到身后的酒壶。打开,然后向口中灌。
实在看不下去,绿画连忙上前夺过他的酒壶。
“幕苏,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我喝多了?”他指了指自己,然后笑着摇摇头,“你真是有趣,我明明没有喝多,你偏偏说我喝多了。”说完他迅速的夺过绿画手中的酒,在她面前晃了晃,“这酒是好酒,你不准抢。”
“幕苏。”绿画叫他一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醉酒的人沟通。
“别抢,你别抢,我吹笛子给你听。”楚幕苏边说边像藏宝贝一样将酒壶收起来,然后从腰间取下玉笛。
视线落到他手中的玉笛上,绿画愣了愣。
刚才是他在吹笛子么?那样悲切幽怨的笛声,是出自于他?
疑惑间,他已经将笛子举至唇边。
十指按住琴眼,指尖轻动,再来幽婉的笛音便在暗夜中层层晕开。
耳边萦绕着绵绵琴音,绿画只觉得一颗心难过透了。
此时此刻她只愿自己一点也听不懂音律,那样她就不会听得懂他曲中浓浓的悲凉。
他在因何悲哀?仙子么?大概是吧。
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夫君因为另外一个女人难过醉酒,她真想拜谢上苍对她的“仁慈”。
笛音戛然而止,绿画看了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将玉笛从唇边移开,楚幕苏弯出一抹自嘲的笑,然后倏然将玉笛抛开。
玉笛滑过空气,再从空中落下,过程如同一场绚丽的舞。终于玉笛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入耳,一种可惜的感觉从绿画心中油然而生。
“那玉笛好好的,你干嘛扔了啊。”她太知道做一支这样的玉笛需要耗费多少心血了。
没有答她也没有看她,楚幕苏从身后重新拿起了酒壶将酒往口中灌。
绿画开始觉得有些恼火。
如果他是因为仙子的死而这样颓废,那么她真的很不能理解。仙子已经死了两年,他可以忘不了她,可是逝者已矣,他怎么能够在两年之后再为她这样买醉难过?
“那支笛子,是她送我的。”
啪得一声将手中的酒壶扔到远处,楚幕苏将身体后仰,远远的看着绿画道。
绿画的思绪被牵引。
“你没醉?”她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两年了,她终于让我绝望了。”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双目无神的呢喃着。
“什么?”绿画听得愣愣的。他是说醉话,还是在说仙子么?可是,仙子不是已经死了?难不成是别的女子?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只爱她。”目光定格在夜空高悬的明月上,楚幕苏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几个充满绝望的字。
绿画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
梦境里的声音与耳边的声音交错重叠,她颤抖的将小手捏成拳放在牙关紧紧咬住。
已经不想再知道他究竟是清醒的还是醉透了,她只知道,她的心因为他这句不属于自己的话碎得七零八落。
告诉自己平息心情,绿画深呼吸,再深呼吸才抑制住心头的酸涩和泪意。
不想再听到从他口中吐出的任何一句话,绿画上前拉他,“你醉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本以为会遇到阻挠,谁知道他什么都没说,更没有挣扎阻挠,而是任由她扶着他进屋。
这一晚,破碎的,不止是一支玉笛。
*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啊,昨天夜里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我硬是憋了一晚上的尿,我怀疑啊,咱们楚府有鬼。”
“得了吧你,这世上哪有鬼啊,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嗨,你还别不信,你没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总该听到笛声了吧,你说,咱们楚府哪有人会吹笛子啊,那笛音哟,哀怨的很呐。”
“去去去,谁说咱们楚府没人会吹笛子了?你没听过咱们七爷的笛音吗?”
“听过呀,可是七爷两年前就不吹笛子了,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吧。再说了,七爷昨天晚上好像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