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太平军的军制有些混乱,这主要是因为大量降将和杂牌明军的加入造成,如第八镇镇将朱统是宗室出身,副将是代国公施尚义;第九镇镇将郭登第是永历朝廷册封的威远侯、副将是庆丰伯李光伯,本镇三个旅校就有两个伯爷,另一个虽然不是公侯伯爷,可也佩着永历朝廷颁给的将军印;第十镇的镇将王兴则是广宁伯挂虎贲将军印、副将是总兵李常荣,下面乙旅的旅校一个是靖氛将军邓耀,还有一个是宋国公叶标。
除了这些得授国公、侯、伯爷、挂印将军的,另外军中实授总兵、记名总兵不下五十人,可以说,在周士相没有崛起前,广东沿海明军所能控制的区域内,有个镇子在手便能得副将,有个县城在手那肯定是挂印总兵,再大些就是挂印将军,朝廷的封爵加身了。当初程邦俊上大樵山收编不过才三四十人的土匪首领胡全时,给的就是罗定州参将。公侯满地走,总兵不如狗,说的便是永历朝廷滥授名器引发的后果。
太平军自组建初起,周士相便格外重视军功和等级晋升制度,所以嫡系各镇军官采用的是卫所官制,从小旗至指挥使,士兵则以选兵、正兵、锐兵区分,类似后世上士、中士、下士,这样官阶职事一目了然,不会导致指挥系统混乱,从上至下责任明确,指挥明确。然而随着大量杂牌明军和清军降将降兵的加入,太平军的指挥体系难免受到冲击。同为镇将,别人是侯爷、自家却是个不伦不类的指挥使,虽说挂个实授总兵的差遣,但再怎么看,都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在葛义、蒋和等将领眼中,他们提着脑袋卖命,为的是升官发财,搏个万户侯好封妻荫子,不是为了什么恢复明室,拯救汉家于水火之中。那大道理,他们听不得,也听不了,他们只认一个死理——秀才当年是让我们下山当官发财的,那现在就得满足他们!
财,一帮老弟兄们名义上发的可大了,秀才可是给他们算过帐,广东银库里的银元有一半都是他们的,躺在那上面吃息吃个一百年都吃不完。都是高级将领了,手下有兵,又管着钱粮,现成的大房子住,又都没娶妻,所以一众老弟兄对于钱财倒是看的不重,反正秀才说有就行。可是他们不满意的是,他们的官做的没劲。准确的说,他们也想当国公、当侯爷、当伯爷。要不然每次军议,看着那些个名名只是个旅校,却偏偏是国公的家伙们,没来由的就是火大。
凭什么这帮狗屁不是,抬抬指头就能灭了的家伙能当国公,当侯爷,自家却当不得?!当不得就算了,原本大伙头上就一个秀才,现在却又冒出个唐王和朝廷来,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谁他娘的愿意没事找个对象跪拜着?那唐王是哪座庙里的神仙,屁大本事没有,狗屁功劳也没有,就凭姓朱就能骑在咱弟兄头上了?
蒋和是最早对秀才拥立唐王发出牢骚,明确表示不满和反对的高级将领,并且他付诸行动。在秀才还在肇庆处置潮惠风灾时,蒋和就私下和在广东的葛义、苏纳、邵成国、齐豪、朱庆来、胡启立、王辅臣等将领沟通了,除了齐豪对这事保持中立,不同意但也不反对外,其余诸将无一不同意拥戴大帅自立为帝。朱统是宗室,蒋和压根没找他。
宋襄公和廖瑞祥也被蒋和找上门了,不过二人对此事的反应却很激烈,不同意蒋和他们要给秀才披黄袍的计划。蒋和讨了个没趣,好在宋襄公和廖瑞祥只将蒋和这念头当成粗人发疯,没往深处想,不然要是知道这家伙会在文村大闹,恐怕早就向周士相禀报了。
按着蒋和等人的想法,秀才做了皇帝,下面的人自然会水涨船高,不说封王,国公、侯爷总能封上一大批。到时大封功臣,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大伙拼来拼去不就图的这个么?
别看蒋和为人粗,可这事算得也清楚。广东这边,除了一个统率第八镇的朱统,其余诸镇都是老弟兄在带,潮州的胡启立是降将,典型的墙头草,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起兵造周士相的反。苏纳这个家伙除了降将这个身份,更是满州人,广州满城的上万条性命和他脱不了干系,可谓双手沾满满州同胞的鲜血,这要在太平军诸将中排个忠心表,苏纳铁定进前三。周士相真要称帝,苏纳能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