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语一个人回到实验区的时候,才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起,竟被封锁了!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情,但天开语仍觉得月亮城军方的行动似乎太过于急迫了些。
为了保护“蓝细多突菌”的研究成果,月亮城军方在梅伊尔学院的配合下,在第一时间将天开语的整层实验区以武力封锁了起来,并以更加严密的手段监视着那些助手的一举一动;至于通讯,早已被干扰波彻底中断了。见天开语走近,立即便有一名士兵上前来喝止他:“站住!这里是禁区,你快点离开!”天开语顿时一愕:难道没有人告诉他,自己是什么人吗?正欲喝斥那名士兵,亮明身分时,心中一转念,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很好,既然你们不让我进去,便不进去好了!想到这里,他立即点头道:“我记得以前这里好像不是‘封闭的呀?为什么现在就不能进去了呢?”访着故作不解地摇了摇头,不理那名士兵的解释,便迳自转身离去了。
将冲扬停在路边泊位,天开语拣了一家可以看到大门的冰廊坐下,悠闲地消遣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心情了……
按照时间,小魂儿她们应该再过两堂课就要放学了吧,真想跟她说说话,看看她那娇痴依恋的模样呢。
这家冰廊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十分的素洁清雅,让人心情很容易生出宁静之感。不过也许是少了激情的装饰,加之营业服务的也不是俊男靓女,抑或纯粹的无人自动经营,而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因此尽管冰廊是月亮城男女情人最喜闲坐谈情的场所,这家的生意却仍十分的清淡,若非天开语进来,恐怕这对老夫妻今天的开张记录要为零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几世的轮回,看透了繁华背后的平淡吧,天开语倒是一眼便看中了这间小而简素的冰廊。
这里单色简朴的装饰,令他十分的享受。见天开语总是时不时地便抬头望望对面学校大门的方向!那对老夫妻相互对视了一下,会意地笑了笑,一起自后台走出,来到天开语面前坐下。
“怎么?年轻人,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呢?”那面容慈祥和蔼的老伯温和地笑着对天开语道。
天开语笑笑点头承认。
“那她是在那所学校里的,对吗?”同样银丝如瀑的老妇人也关心地问道。
天开语笑道:“是啊!”
老夫妻俩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似有默契般的同时轻叹了一声,转眼看了对方一眼——就在这瞬间,天开语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只有历经沧桑后才会积淀出的深刻情感,顿时心头不禁一热!
“唉,还有好长的时间呢!像你这样能够等女孩子这么久的男孩,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呀!你不会着急吗?”那老妇感慨道。天开语笑道:“没什么,就这样看着校门,想着她的样子,我就感觉很好了——我想等她出来后看到我,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样说着,他眼前似乎浮现出若魂月见到自己后惊喜万分的样子,心中竟不觉有些激动……
这种少年人才有的情怀,想不到居然还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听到天开语这么说,老夫妻俩显然深深地被感动了,那老伯忍不住“啧啧”叹道:“哎——好久了,我都没有听到这么动听的话了,我想你的女朋友听到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那老妇人也叹息道:“真是让人感动啊……现在居然还有这么痴情的人,那个女孩子真是幸运,能遇到你这样的男孩。”天开语自然是知道他们为何会这么说。
皆因为在新元世纪,人类的一切生活都以数位化、效率化为衡量标准,像他这样“无聊”做长时间等待的人,还真是稀有动物哩!思绪飘动下,他忽然想到了雅儿,他的心中至宝雅儿……其实若论痴情的话,雅儿才是真正的罕有啊!
脑中闪过雪漫雅面容惨白憔悴、双眸干枯泣血的样子,天开语的心中不禁又是一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一直坚硬的心,在思念雪漫雅时,慢慢地变软了下来。一丝愧疚浮现心头——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抽时间陪陪她了……见天开语的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感情,那对老夫妻还以为这年轻人是在思念那学校里的女友,一时间更加喜爱了。
“对了年轻人,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老妇人似怕打扰了天开语的情思一般,轻着声音问道。
“哦……我叫天开语。”天开语从深远的遐思中醒转过来,连忙回答道。
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两位是老年人吧,他觉得自己丰富的人生经验与他们的阅历能够产生共鸣。
“哦,是这样呀,我叫伊瑞达丝,他叫克尔博特。对了年轻人,你知道我们两个名字的意思吗?”老妇人脸上露出与其年龄不相般配的急切,似乎天开语能否猜得出来,对她来说很重要似的。
天开语微微一笑。
这老太太可算是问对了人。
如果她这么贸然去问别人的话,多半会被打回票;但是问到他,天开语,一个前世曾经是考古专家的人,这便不成为一个问题了。这对夫妻的名字其实是两个古老民族的辞汇,在这已经湮灭、资料中也难以查询的两个民族的语言中,它们的意思分别是“幸福”和“执着”。不过天开语却没有直接说出答案,因为这样说,他以为实在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他将用一个浪漫的方法说出答案来。
“这个么……依我看,你们两位老人一眼看去是如此的和谐,令人感觉你们的生活必定充满了幸福。像这样的幸福,我想只有老天赐予的缘分,加上执着的追求才能得到……”说到“老天”二字时,天开语不禁暗骂了声:什么狗屁老天,老子才不信你呢!
听到这里,那老妇明显变得激动起来,就连身边相对沉稳的老伯也有些坐不住了,眼中射出了希冀的光芒。“你说,你快说下去,你知道了吗?”老妇急不可待地催促天开语道。
天开语不禁为她的热切期盼所打动,他深深地看了两位老人一眼,然后轻轻地,却是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想你们的名字,应该一个是‘幸福’,一个是‘执着’的意思。”
“啊!天哪!居然真的会有人知道我们名字的意思!老太太忽然似拣到了从天而降的宝贝一般,竟激动得大叫着跳了起来!就连那个老伯,也跟着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停地来回踱步,嘴里喃喃地念个不住:“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天开语当然理解他们的激动心情。
正所谓人们常说的“老小孩、老顽童”,当一个人的年岁大到一定程度,以至于成为“老人”的时候,他便会在情智方面出现“返老还童”的现象,再次由复杂的成人,回复到孩童的纯真烂漫,甚至“幼稚”。“那那那……你能知道我们哪个是‘幸福’,哪个是‘执着’吗?”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后,那老妇再次“考”起天开语来。望着她热切的目光,天开语忽也生出游戏的心情来,便嘻嘻一笑,道:“如果这次我说出来,而且正确的话,可有奖品呢?”那老妇先是一怔,随后便露出一脸欢喜道:“有有有一一老头子,我们一定有奖品给他的,对不对啊?”
那老伯忙连连点头应道:“当然当然,这个奖品一定要给的啦!我们活了快三百岁了,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名字的意思呢!今天这个孩子说出来了,肯定要给奖励的!对了孩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品呢?说出来,只要我们两老有的,一定给你!”
天开语不禁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好一双对生活充满执着和热爱的夫妻!他微笑着道:“很简单啊,以后我到这里来,你们都免费请我品尝这里最好的冰品就行啦!”
想不到天开语的要求居然如此简单,没有一点功利的色彩,老夫妻俩顿时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好好好!当然没问题!不但是你,就是你带来的人,也一律免费品尝!”
老妇立即没口子地答应了下来,接着又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好了,你快说吧,我们两个哪个是‘幸福’,哪个是‘执着’!”天开语再次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再低头美美品了一口面前的冰糕后才缓缓说道:“其实你们的幸福来自于对对方感情的执着,而你们的执着,又酿造出了你们更加甜蜜的幸福。从这个方面来说,你们每个人都既是‘幸福’,又是‘执着’。”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似在给两们历经沧桑的老人回味这番话的空间。
过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望着两位老人若有所思的脸,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呢,一般而言,女孩子对爱情的幸福似乎总要感受得深一些,而男孩子一般都是幸福的…执着追求者。所以,依我猜呢,老太太您的名字‘伊瑞达丝’应该是‘幸福’,而老伯伯的名字‘克尔博特’应该是‘执着’!”小小的冰廊里一片安静,静得只能听见激动的呼吸起伏声。天开语的话,撩起了两位老人内心深处的记忆,将他们凝重深沉了很长年代的爱情大海再次搅起了波澜。
已经几百年未流过的泪水,此刻却无所顾忌地滴满了他们沟壑纵横的老脸……
望着两位老人,天开语敏锐地感觉到,在这两人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一段不寻常的故事,而这段故事,又一定和产生他们名字的古老民族有关。他的大脑记忆开始高速运转,搜索起前世掌握的资料来……那段被湮没的历史,应该是在新元世纪刚刚确立的初期了……在那个时候,地球上的人们由于刚从旧元世纪那恐怖的核子灾难中摆脱出来,而对未来又充满着怀疑和绝望。就在这种情况下,各地方的人们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以种族为核心的团体,自发地凝聚在民族的大旗之下,然后对彼此猜疑的其他种族进行生存资源的争夺和侵占。一场又一场的屠杀就这样连绵延续了几百年,灭绝和融合的事情交替不断地在各种族间进行,直至达到相对势力的平衡,才最终实现了以后的长久军事化和平,直至现在。伊瑞达丝和克尔博特的民族就是在那段血腥的新元历史中消失的。那两个民族叫什么呢?叫什么呢……
未等天开语找到答案,就听伊瑞达丝那个老妇人,也就是“幸福”的老人,对他说道:“谢谢,谢谢你,年轻人……是你让我们再次回到了刻骨铭心的从前……”
她的丈夫,“执着”的男人克尔博特也在一旁感叹道:“想不到老天爷居然会在我们行将就木的时候,派一个人来见证我们……”
天开语感觉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便不解道:“我有些不懂你们的意思……”
伊瑞达丝打断他这:“你这么年轻,当然不会懂的!”天开语顿时一噎,险些被嘴里的冰糕给呛着——不会搞错吧?我……年轻?
如果未来人世不说,按照本人每世代最少活二百岁,恐怕加起来也要比你们大吧!
居然仅凭我目前的年轻相貌,就妄下断语,以老卖老了!不过这个闷亏,他也只好打落门牙肚里吞了,谁让自责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正悻悻然时,却听伊瑞达丝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懂一一对了,你的武道修为怎么样?什么属性?达到几级了?”
天开语一愣,忙摆手道:“什么武道,我不会的……我只对医理感兴趣。”
一面说,一面在心中暗暗叫苦:不会这么倒楣吧,老太太要用武力的……殊不知他这里为隐瞒身分而叫苦,那里伊瑞达丝和克尔博特却为他这话而着实大吃了一惊!
“什么?居然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不通武道?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你……你怎么可能不会呢?”伊瑞达丝惊疑不定地看了天开语一眼,随后便认为天开语是在谦虚,又道:“没关系的,修为差一点,只要努力,总有成功的一天……”
“不,我可是真的一点都不会的……”天开语硬着头皮强撑着道。“什么!”只听伊瑞达丝和克尔博特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像看个怪物似地看着他。天开语知道再这样被他们以这种异样的目光瞪视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变成怪物,便放作不悦地一沉脸,说道:“怎么?难道律法规定,每个人必须习武的吗?”
克尔博特忙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咳,小兄弟你不要生气,我们只是感觉很奇怪,为何像你这样好的孩子,会一点都不懂武道呢?”
伊瑞达丝此时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满怀歉意地对天开语道:“是啊!都是我们不好对了,你说你只对医理感兴趣,是真的吗?”天开语只好点点头,承认道:“是的。”
伊瑞达丝的脸上开始露出失望的神情。只见她转过脸来,对丈夫道:“老头子,看来没有用了……”
克尔博特也失望地点点头,无奈道:“是啊,想不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以为有缘分的人,可他居然……”话说到一半,便停滞了下来,显然心情十分黯然。
天开语真是自今生以来头一回对世间之事感到困惑了。这两个老家伙,究竟在动什么脑筋?为何会遮遮掩掩地不说个明白呢?好奇心促使他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没用了?”伊瑞达丝似乎十分伤心,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了下,便端起天开语面前的杯子道:“你等一下,我给你重新盛一杯冰露来。”随后转身走了。天开语纳闷地看着留下来的克尔博特老人,看他能说出什么来。“其实,我们夫妻两个有个秘密……呃……这个也不用说了是这样的,我们无儿无女的,想把身上学的一些小玩艺儿找个人传下去。可是,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个我们喜欢的孩子,却不料你……”克尔博特说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只是难过地摇摇头。
天开语这才明白他们说的“没用了”是什么意思,原来是为这个呀!当下他笑道:“哦?是这样吗?那你们能跟我说说,你们学的是什么武学可以吗?”他已经猜出,这对老夫妻能活到这样的年龄,一定有其深湛的修为做支撑!
“这个……我们是……”迟疑地说着,克尔博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面前碟子里尚剩下一半的冰糕上。
天开语看在眼里,心中忽地一动,知道了老人修习的是何种属性的武学,定是修习“寒”系的心法!
果然,在犹豫了一下后,克尔博特终还是说出了他们夫妻修习的武学心法:
“我们修练的是‘冻冰粉星’心法……”
天开语顿时听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哪,竟然是“冻冰粉星”!这可是“寒”系心法中已经从记载中失传了的绝学啊!据说这个心法练到极致,那威力足以大到从物质内部断裂原子间的结构,中止原子的运动,进而达到粉碎星辰的目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懂得这个恐怖心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