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过去,毕秦再没现身,赵兴等人都松了口气,惟独红凝着急得很,难道真被自己赶跑了?细想之下,她又否定了这答案,人类号称万灵之长,心肝元气脑髓血液等全身上下都是邪道妖鬼修炼的绝佳材料,毕秦来去自如,这么多年却始终只在宅内作恶,并未伤及周围村庄人家,可见他的目的也不单纯,难道……他是在守护这院子?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舍不得离去?
红凝越想越觉得这推测有道理。
他守在这里多年,如今也必定不会轻易离开,可能就躲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至于那个隐秘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她四处察看,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
阴雨连绵的天气,荒宅更添寂寞,谁的心情都不太好。
“有没有?”
“要在太阳底下看。”
“……”
从进门时就已闻到腥味,再听到窃窃的声音,红凝叹了口气,猛然顿住脚步,回身。
身后那人并没料到她会这样,反吃了一吓,到底心虚,迟疑着不敢动手,一脸戒备地往后退,与此同时,旁边赵兴等人都将手按上了兵器,紧张不已。
红凝道:“拿出来。”
赵兴使了个眼色,那人果真硬着头皮将背后的东西晾出来,强作镇定:“你别过来……”
碗内盛着大半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红凝也不多问,径直上前伸出食指蘸了点,轻轻在指尖揉了揉,微笑:“狗血。”
众人都面红耳赤,原来那夜杨缜房内出事,又没得到任何解释,众人便疑上了此女,加上王虎死前曾被色诱,如今怕她再迷惑杨缜,合计之下,特地派人去村里寻来只狗宰了,想要拿这偏方去制她,谁知竟被她看了出来。
红凝视若无睹,取出绢子擦手:“这个没用的。”
那人尴尬:“既然姑娘说没用,那……那就罢了。”转身过去倒掉。
红凝道:“门上的符不要坏了,否则出事可怪不得我。”
众人喏喏散去。
杨缜坐在窗前,远远看见她,既没招呼也没表示什么,表情平静难以捉摸,那夜的事他没有再提,手下人也不敢多问。
红凝想了下,还是走上阶,隔着窗户道:“这宅子荒废多年,加上近日天气不好,人气难旺,杨公子打算一直住下去?”
杨缜淡淡道:“喜欢在外面站着说话?”
红凝一笑,走进去坐到他对面:“民女怎敢高攀。”
杨缜忽然道:“你叫什么?”
冷漠的眼睛里恍惚多出些笑意,像极了一个人,红凝忍不住仔细端详,除了脸部轮廓略显刚硬,那鼻子,那眉毛……
杨缜目光闪烁,不说话。
面前的脸逐渐放大,红凝吃了一惊,见他直起身看着自己,忙干笑两声,垂了眼帘,不一样,还是不一样……再次抬眼,她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民女红凝。”
杨缜也不计较她的失礼,点头。
红凝岔开话题:“杨公子是不是该和他们解释下,我不喜欢再被淋狗血。”
杨缜轻哼:“蠢材。”
红凝试探:“或许它不会回来了,你还要等?”
杨缜不答:“那道符我已谴人去定州城三圣观请教柳真人,过两日便有分晓。”
红凝笑:“杨公子真要与民女计较。”
杨缜道:“红凝姑娘如此陷害我,不也是拿人性命当儿戏?”
红凝道:“这只是引蛇出洞,我不这么做,你们迟早也逃不过。”
“引蛇出洞,你懂的还不少,”杨缜皱了下眉,轻描淡写,“我先前叫人去查,方才得到消息,近些年来,除了进这院子的人无一幸免,附近村庄都相安无事,倒是百里之外的定州和明州发生过不少命案,其中有数起作案手法与毕秦相似,我看了下,时间相隔差不多都是三个月。”
红凝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喜欢换窝。”附近有村庄人家,他却专程跑百里之外去作案,并且不断变换地点,无疑就是不想让这里的传闻闹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院子。
杨缜道:“你很聪明。”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翻出这么多案底,红凝道:“杨公子也不简单。”
杨缜道:“多谢。”
红凝摇头,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我给他们符,只是为了方便察觉,这毕秦对我很重要。”
杨缜不语。
红凝回身看着他:“我上次说的事,杨公子考虑得怎么样?”
杨缜沉了脸。
红凝莞尔,快步走了。
既然被盯上,毕秦迟早会再来,才是最好的选择,杨缜不笨,但要他屈尊降贵去牺牲色相,的确有点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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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会将近,花朝宫城上下一片喜气,彩带香风,温暖如春。宫墙内,仙娥仙仆们来来去去布置会场,手捧各色花样形状的杯盘,虽说他们见识得多了,但届时四方花仙花妖齐集,朝拜花神,当中很多都是头一回见识这等盛况,在新人面前也不能太马虎,何况修仙岁月枯燥,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乐一乐。
锦绣负手站在台上,观望远处。
梅仙陪在旁边,手捧花册,边翻阅边向他汇报:“近百年来,族中新载入妖册者九百五十七名,这次参会的共一万五千六百八十一名。”
锦绣皱眉:“上次来了一万六千八百七十三名。”
梅仙垂首:“总是天劫难逃。”
锦绣不语。
梅仙忙合上花册:“神尊大人不必烦恼,本族因形体所限,修行不易,这些人人尽知。”说完翻开另一本:“还有件喜事,载入仙籍的小仙比上次多出了三名。”
锦绣意外:“三名?”
梅仙赧然:“两名是梅族。”
锦绣微笑:“倒是你门下修行有成。”
梅仙道:“还有一名是茶花,山茶族门下向来凋零,不想这次竟有了一名。”
锦绣沉默,许久才点头:“很好。”
远处,两名女子缓步走来,前面那个姿容尤其秀丽,能将白衣穿得这么明丽生动,除了天女陆瑶,再没有别人。
杏仙陪着走来,冷冷看了梅仙一眼,随即朝锦绣作礼:“神尊大人,天女来了。”
锦绣含笑问:“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陆瑶轻撩衣摆,缓步走上石级,“花朝会即将召开,这两日你必定忙得很,左右我也无事,或者能帮得上忙。”
说话间人已到了台上,梅仙忙欠身作礼。
陆瑶上前扶住,执着她的手微笑:“早说你行事谨慎,将来必当重任,我这次也是专程来贺你。”
梅仙垂首,中规中矩:“下仙不才,是神尊大人抬举,怎敢劳动天女。”
“你不必太谦,他的眼力岂会有错?”陆瑶放开她,转向锦绣,“我倒真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梅仙杏仙忙借故退下。
看看远去的杏仙,锦绣皱了下眉:“帝君前日赐我一卷《通海》,我或许要闭关参悟。”
“《通海》《极天》,正宗御神之术?”陆瑶半是惊讶半是喜悦,“听说那御神之术共分两卷,上卷《通海》,下卷《极天》,当年祖师亲自传授与帝君的,帝君对你素来倚重,御赐天书,想必是担心你的天劫。”
锦绣道:“只怕将来辜负他这番栽培。”
陆瑶面色微变,敛容:“天劫在即,为何出此不祥之语?”
锦绣回神,也愣了下,摇头:“天意注定如何,岂会因一两句话就变的。”
陆瑶仍不安,轻轻咬了咬唇:“虽如此,说出来总叫人……担心。”
锦绣看着她半晌,移开视线:“多谢。”
陆瑶侧脸看他:“自你被贬到这花朝宫,我几番想来看,又不敢有违天规,如今来了,你竟待我越发客气。”说到这里,她“扑哧”一笑:“莫非是被这些花仙花妖缠得怕了?当年天庭里最多情的是中天王,变成这样,还不知她们怎么失望。”
锦绣浅笑:“离开中天太久,习惯了。”
“如此,是我想多了,既蒙帝君厚爱,得赐《通海》,还怕什么,”陆瑶抿嘴,也自袖中取出一卷书,“我也有件东西送与你,这是我们北仙界的《浑心术》,虽不及帝君的天书,或许对你也有些助益。”
锦绣道:“北界仙术,怎好外传。”
陆瑶微嗔:“几时外传了?”
玉面泛红,她倚着他的手臂,不似素日端庄,却平白生出许多媚态,目中深情比起两万年前丝毫不减。
锦绣沉默片刻,不再推辞:“多谢。”<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