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笑着摇摇头。“没有必要调用其它军队。大将军把长水营调到陈留战场,其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你能守住雍丘吗?”
“当然可以。”彭烈不假思索地说道,“一万人守一座小城,谁能打进去?”
“那好,你守雍丘,我率长水营在外围攻杀。”吕布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曹操什么时候能打到陈留。”
“我守在雍丘,你带人在浪汤渠和睢水河一带袭杀敌军,那陈留城怎么办?谁去守?”彭烈担忧地问道,“是不是让昌邑的孙鸾率军来援?”
吕布想了片刻,点了点头。“书告孙鸾,请他率军急速赶到陈留驻守。”
两人握手而别。彭烈退守雍丘小城,吕布率亲卫骑急赴开封会合长水营。
三月上,颖川战场。
蒯越指挥荆州军强攻鲁阳城,攻势猛烈。
此刻鲁阳城内只有张绣的一万大军,纪灵带着一万大军驻守在广成关,确保大谷和伊阙两个关隘的安全。陆勉带着一万大军驻守在汝水河北岸的郏县和襄城一线,兼顾阳翟城的安全,并随时支援鲁阳、叶城和许昌三个战场,同时还给鲁阳和叶城两个战场运送粮草辎重。
去年颜良率军夺取鲁阳后,利用整个冬天的时间加固了鲁阳城防,部署了很多重型守城器械,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辎重。这为大军坚守鲁阳城,把叛军阻挡在颖川境外创造了有利条件。
荆州军连攻数日,虽然准备充分,但在城内重型器械的反击下,损失惨重,不得不停下,等待邓义、庞季的大军突破昆阳,杀到汝水河一线截断鲁阳守军的粮道。
邓义、庞季很快突破了堵阳,和寥磊决战于叶城,但随即他们就被北疆铁骑的袭击弄得焦头烂额。
姜舞让寥磊带着一万大军坚守叶城,自己带着五千铁骑在城外活动。他把铁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昆阳和襄城一线活动,保护大军的粮道;一部分化整为零,以百骑为一队,日夜出没于堵阳、叶城和舞阳之间的山林里,频繁袭击荆州军的运粮队伍,攻击荆州军的营寨,让荆州将士提心吊胆、疲于奔命,士气日渐低迷。
姜舞书告颜良,请他在鲁阳城里耐心等待,只要自己抓住机会烧毁了荆州军的粮草,迫使邓义和庞季撤回宛城,今年叛军对颖川的第一次反攻就算失败了。
三月十五日,清晨,洛阳城。
袁绍、袁微、逢纪等人气喘吁吁地登上雍门城楼,眼前的一切让他们瞠目结舌,骇然心惊。
城外的石炮一台连着一台,密密麻麻。每台石炮的周围站满了士卒,蓄势待发。远处的民夫汇成了一条条长龙,正在驱赶着辎重车运送石弹。
一夜之间,北疆军在城外架起了数千台石炮,其密集的程度足以摧毁洛阳城墙上所有的防御设施。
袁绍全身热血上涌,身躯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接着眼前蓦然一黑,头晕目眩。袁绍痛呼一声,竭尽全力伸出双手想扶住眼前的城墙,但他的双手在这瞬间失去了知觉,不管他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袁绍仰身栽倒。
站在他旁边的逢纪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袁绍的衣服,“大人,大人……”
袁尚、袁微、荀谌、审配、辛评、朱灵、高柔等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抬进了门楼。
袁绍的嘴歪了,歪得很厉害,口水不停地往外流。他睁大双眼,望着泪流满面的袁尚,努力想说什么,但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没人能听得明白。
“快,快请医匠来……”逢纪大声叫道,“不要动大人,千万不要摇动他。”
“正南,封锁门楼,任何人不准进来,快啊……”
审配望着逐渐失去知觉的袁绍,一时间万念俱灰,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门搂。门楼四周的将士们看到审配走出来,齐齐拥了上来,“大人,袁大人怎么样?袁大人怎么样?”
审配刚想说话,就听到城外鼓声如雷,巨大的吼叫声就像狂暴的飓风掠过天地,惊天动地。
审配高举双手,仰头狂呼:“撤,命令所有将士,撤到安全地带。”
报警的鼓声冲天而起。城墙上、楼台里、瓮城里、冯垣墙后,所有守城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城里。
审配返身撞开门楼的大门,冲着里面惊慌失措的洛阳大吏大声叫道:“背上大人,我们快走,快撤。”
“现在大人不能动。”逢纪瞪着眼睛叫道,“他可能会死的。”
“快走,等一下就走不掉了,快走……”审配几步冲到袁绍身边,一把抱起了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咚咚咚……”战鼓声越来越猛烈,仿佛要撞开天穹直上九霄。
几十万北疆将士纵声狂呼,巨大的声浪汇成了一道道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迎面撞向洛阳城。
小天子,大将军李弘,所有的文武大臣,都在这一刻振臂欢呼。
洛阳城在洪流中战栗,在撞击中呻吟。
“放,放……”麴义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给我放……”
鼓声愈发激烈,犹若山崩地裂。
“放……”东城战场上,龙骧大将军赵云纵马飞驰,连声狂呼,“放,放……”
北城战场上,司马懿连连挥动令旗,“兄弟们,放,放……”
南城战场上,文丑赤着上身,亲自擂动了巨型战鼓,“放……轰平城楼,轰掉它们……”
五千台石炮昂首向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
五千颗石弹带着惊心动魄的厉啸冲上了天空,一路翻滚着,以雷霆之势狠狠砸向了洛阳城。
蔚蓝色的天幕上,霎时间布满了星斗,黑色、白色、灰色的石弹如同一颗颗划空而过的流星,在天幕上留下了道道美丽的痕迹。
“轰……轰……轰……”
所有的流星都坠进了洛阳城,洛阳城在这瞬间沸腾起来,摇动起来。它就象一头受伤的猛兽,发出了凄厉的惨嗥。
雍门两层高的门楼首当其冲,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北疆军的重型石炮对准门楼连续轰击,百十斤重的石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猛烈砸下,门楼的楼顶转眼灰飞烟灭,砖木碎石漫天飞舞。接着门楼的上层不堪重击,轰然倒塌。
城墙上的马面因为支撑点薄弱,厚度不够,更是难以承受石弹的疯狂攻击,一座接一座的毁坏、坠落。
其它各式楼台、大小棚屋因为都是木制构造,基本上不堪一击,在石弹铺天盖地地重击下,纷纷化作了四射的碎木。
雍门的门楼倒塌之后,城门外面的瓮城紧接着遭到了北疆军重型石炮的轰击。瓮城主要是夯土筑墙而成,城墙的厚度和坚硬度都远远不能和主城墙相比。随着一块块几十斤、百十斤重的石弹连续砸中墙面,瓮城的城墙开始一点一点地倒塌。
城下的冯垣和拒马带也是石炮的主要攻击目标。冯垣只有十五尺(约今三米多),也是夯土而成。用人力强行攻击难度很大,但用石炮密集轰击,这道低矮的土墙就象软泥巴一样,被砸得东倒西歪,短短时间内便成了断壁残垣。至于拒马和鹿砦,很快就被石弹淹没了。
袁微、袁尚、逢纪、审配等人站在距离城门百步之外的雍门大道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城墙上的所有防御设施化为齑粉,一时间面如死灰,心里除了深深的恐惧和痛苦外,再也没有半分自信,守住洛阳城的希望被彻底摧毁。
洛阳城里的将士们、民夫们站在各条街道上,望着天上密集而暴烈的“石雨”,一个个呆若木鸡,血腥和死亡霎时占据了他们的心灵,败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座洛阳城。
审配的眼泪流了出来。
一年多的心血转眼荡然无存,随着门楼、马面、楼台等各种防御设施的倒塌和毁坏,洛阳城的防守变得脆弱不堪。
现在袁绍倒下了,将士们的士气低迷了,唯一的凭仗就是这座百尺高墙了。
“传令战车营,还击,立即还击……”逢纪突然叫了起来,绝望而凄厉,“我们也有石炮,我们也打,以炮对炮,打,给我打……”
高览看到了从城内飞出来的石弹。他愤怒地骂了一声,高声狂吼,“传令,所有重型石炮,向城内延伸攻击,给我打,狠狠地打……”
五百台重型石炮换上了五十斤到七十斤重的石弹、抛射距离大大增加。随着高览一声令下,五百颗石弹越过了城墙,像雨点一般砸向了城内的石炮阵地。
城内守军措手不及,被砸得血肉横飞,抱头鼠窜。其中有十几台石炮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逢纪、审配大吃一惊,急忙下令把石炮撤到后面。但来不及了,北疆军的第二轮打击转瞬即至,炮阵内的士卒和民夫惨遭重创,所有人都在极度恐惧中狼奔豕突,一哄而散。北疆军的石弹一批批地倾泻而下,把城内为数不多的石炮摧毁大半。
审配欲哭无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绝望至极。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逢纪一把把他拽了起来,“现在怎么办?李弘怎么会有这么多石炮?半年时间内,他怎么会造出这么多石炮?”
“只有等到晚上,北疆军停止轰击后,我们再努力恢复了。”审配嘶哑着声音说道。
“恢复?怎么恢复?北疆军这样轰下去,要不了几天,城墙上的所有设施都会毁掉,甚至连女墙都会毁掉。”逢纪扯着嗓子叫道,“几十里长的城墙,你怎么恢复?”
“这是北疆军的主攻方向。”审配手指前方,无力地说道,“我们就以雍门为中心,沿着雍门两端的城墙重建防御设施。城内还有六万人,还有二十万民夫,我们就算用人填,也能把北疆军堵在洛阳城外。”
审配失算了,北疆军连夜攻击,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第二天,北疆军持续攻击。
第三天,北疆军就像发了疯一样,依旧狂轰不止。城内的守军绝望了。他们难以想象,北疆军的战车营士卒竟然能连续支撑三天。难道他们都是铁人?不睡觉,也不吃饭?
第四天,北疆军的五千台石炮还在轰击。洛阳城四面城墙上的防御设施几乎全部被毁,十二道城门的门楼被摧毁了七座,瓮城被摧毁了四座。
洛阳城岌岌可危。
袁绍中风非常严重,半身已经瘫痪,记忆力、智力和语言能力几乎完全丧失。虽然医匠极力诊治,但效果甚微,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
袁微、袁忠、逢纪等人仔细商议后,召集文武大吏郑重宣布,由袁尚继任郑公爵位,新一代袁阀家主,统率大军继续坚守洛阳城。
袁绍的突然病重,让大军上下人心惶惶,士气倍受打击。
第四天晚上,北疆军开始用火石弹攻击城内。
铺在“傅堞”(城内环城路上夯土而筑的矮墙)前壕沟内的柴草率先被引燃,接着靠近城内的民居也陆续被砸中,不少房屋着火燃烧,城内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城内弩台上的棚屋也大多被击中着火,弩台上的弓箭兵仓惶后撤。
逢纪、审配、辛评、高柔等人指挥士卒、民夫们四处救火。城内大火一旦烧起来了,不仅仅是洛阳城被毁,二十六万人也将葬身火海。
逢纪气得破口大骂。李弘丧心病狂,不但要杀人,还要焚毁洛阳城。
三月下,关中,陈仓。
郝昭自从接到徐荣的书信,得知南阳方向的叛军开始攻击武关后,便派出大量斥候进入陇南一带探查敌情,时刻防备刘备的军队由陈仓道攻击关中。
三月上,斥候回禀,刘备的军队由褒谷进入陇南,正沿着陈仓道飞速杀来。
郝昭急报长安徐荣。汉阳庞德、华雄,自己亲自带着三千人马驻守大散关,让别部司马何林率两千人马驻守陈仓。
大散关距离陈仓四十里,关隘座落于大散岭上,前有清姜河,地势极为险要。郝昭到了关隘之后,立即烧毁了清姜河上的木桥,在大散岭的正面山坡上埋设拒马,挖掘护关壕,并在壕内铺设木刺,严阵以待。
三月中,曹豹、庞统领一万人马率先攻占故道,兵临关下。曹豹几次想架设浮桥,但都被郝昭指挥弓箭手居高临下射回去了。
三月中,刘备、关羽、张任等人攻占河池,包围了武都郡郡治下辨城。武都郡太守韦端和汉中的杨松颇有交情,杨任带着杨松的书信到城内劝降。这位韦端是韩遂的至交好友,韩遂战死在关中后,西疆大乱,羌人寇边,这让他对河北极为痛恨。认为西疆沦于羌人铁蹄之下,都是河北的罪过。杨松深知西疆人热爱自己的故土,所以他在信中说,车骑将军刘备率北征军西进凉州,其主要目的是诛杀羌人,夺回边郡。你应该帮助刘备大人平定西疆,攻杀关中叛逆,这样你既能戍守西疆,又能为韩遂报仇,更能为重振大汉而努力,忠义两全。
韦端考虑了一夜,犹豫不决。刘备是什么人,他略有耳闻,此刻刘备从中原千里迢迢赶到益州,赶到陇南,其目的决不是为了平定西疆,而是志在关中。韩遂和袁绍联手都未能保住关中,刘备又能在关中做出什么大事?刘备败亡关中,自己肯定要受到北疆军的攻击,甚至有可能牵连韩翼,所以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刘备没有时间等,第二天他就下令攻城,但张松挡住了他,说你给我一个时辰,我再去劝劝。张松见到韦端后,把天下形势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意思说北疆军这几年致力于南下荆襄、江淮平叛,不会顾及西疆,西疆算是完了。西疆完了,羌人很快就能杀到陇南,你韦端和陇南的三千人马转眼作鸟兽散,陇南的几万百姓都将成为羌人的奴隶。你如果愿意让陇南成为羌人的牧场,那你就等死吧。
韦端再也忍不住了,问他,刘备的确要收复西疆?张松反问道,你认为刘备能打得下关中,能守住关中吗?韩遂都给北疆人打死了,刘备又能支撑几天?韦端又问,刘备凭什么收复西疆?张松说,凭什么?就凭益州刘璋大人对他的支持。韦端冷笑,刘备是什么人?他愿意给你们巴蜀看家护院?张松嗤之以鼻,你有没有脑子?刘备是大汉的车骑将军,他不是给我巴蜀看家护院,而是要挽救大汉社稷。你跟了韩遂几十年,书都念到脚肚子里去了,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韦端被张松骂得面红耳赤,马上献城,表示愿意尊奉襄阳的天子和朝廷。
刘备很高兴,问他是否愿意帮助大军攻打陇西。韦端二话不说,答应了。说实话,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北疆军,而是陇西的羌人。如果让羌人杀进来,自己就要带着陇南的百姓逃亡汉中了。如今有机会攻杀羌人收复西疆,他当然乐意了。
韦端说,我立即派人赶到翼城联系韩翼,请他以西疆为重,联手共击羌人。
第二天,关羽、庞季、张松、诸葛亮等人带着两万大军先行出发,杀奔陇西。
张任、杨任带着人马悄悄杀向汉阳郡,偷袭翼城、上邽,随行的还有韦端的儿子韦康、别驾杨阜和两千陇南军队柑备让简雍、孙乾、韦端带着三千人马坐镇陇南,给各路大军运送粮草,自己带着八千大军急速杀向大散关。
三月下,刘备指挥一万八千大军攻打大散关。
郝昭死战,依据地形优势,寸步不退。
刘备越打越着急。张飞的军队从子午道偷袭长安,所带的粮草辎重非常少,甚至连大型攻城器械都没带,如果自己不能攻占大散关、陈仓,迅速带着粮草辎重杀到长安会合张飞,张飞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于长安城下。
韦端的长史赵昂、功曹李俊劝刘备不要着急,大散关太过险峻,北疆军又早有准备,强攻损失太大,不如等待张任在翼城、上邽一线取得成功,然后前后夹击,当一战而下。
刘备将信将疑。难道韦端真能说服韩翼?赵昂笑道,韦端大人是韩翼的岳丈,你说他能不能说服韩翼?刘备恍然大悟。赵昂继续说道,对我们西疆人来说,当务之急是赶走羌人,收复故土。北疆人既然放弃了西疆,韩翼和马超凭什么还要继续臣服于河北?
三月下,西疆,汉阳郡。
张任、杨任的军队在韦康、杨阜的指引下,悄悄进驻射虎谷。
韦康、杨阜赶到翼城,要求拜见韩翼。
韩翼闻讯,亲自赶到城外迎接。看到韦康后,他急忙问道:“陇南出事了?”韩翼在接到刘备的军队出现在汉中的消息后,三番两次书告韦端,靖他务必小心防备,谁知事情却出了惊人的变化。韦康笑道:“陇南是出事了,但是好事。我们回家再说。”
回到韩翼的府邸,韦康和杨阜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韦康说:“父亲大人认为,从西疆的情况出发,我们现在应当尊奉襄阳的天子和朝廷,从而得到刘备和刘璋的帮助,赶走羌人,收复西疆。”
杨阜也说道:“大人若能在刘备的帮助下收复西疆,既能重整实力和北疆军对抗,也能为文约先生报仇雪恨,此乃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大人如果继续跟随北疆军,不但眼睁睁地看着西疆尽数沦陷于羌人的铁蹄之下,也无法为文约先生报仇。请大人三思。”
韩翼一掌拍到桌子上,怒声说道:“这还要三思什么?我和李弘仇深似海,此次如果不是羌人入侵,西疆无力抵抗,我岂肯投身于北疆?”
韩翼急召凌孺、张既、张鸣、边延、杨秋、程银等人到府邸秘密议事。
韩翼、韦端的收复西疆之策让众人又惊又喜。凌孺、杨秋、张既等人极为谨慎,他们仔细询问了刘璋和杨松对收复西疆的态度,刘备率军北征的目标等等,最后一致认定这是在最短时间内收复西疆的最好计策。目前虹日的河西羌骑正在天穹沙漠一带和鲜卑人苦战,金城、陇西一带只有唐啸、厉材和雷飙的羌骑,正是收复金城、陇西,赶走羌人的最好机会。但问题是,刘备如果长驻西疆,西疆就和北疆军正面对抗,西疆就无法在南北对峙的局面中取得最大利益,这对西疆的前途非常不好,西疆将陷入连绵战祸,根本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时间。
“刘璋和杨松如此热心地帮助刘备和我们收复西疆,显然是看到了未来的危机。”凌孺分析道,“如果南北对峙局面出现,北疆军在未能攻克洛阳的情况下,势必要竭尽全力经营关中。河北定都在长安,为了关中的安全,北疆军的攻击目标必然是西疆和巴蜀。攻占和稳定西疆,则关中无忧。攻占巴蜀,则能从巴蜀顺江而下,攻打荆襄,牵制刘表,从而为北疆军二次攻打洛阳取得优势条件。也就是说,北疆军未来几年的攻击策略是先西疆,后巴蜀,继而图谋天下。”
“因此,巴蜀的刘璋和汉中的杨松为了自身的安全,不得不把目光投到西疆。自古以来都有以陇制蜀之说,谁先拿到陇西,谁就能占据攻取巴蜀的优势。所以,刘璋和杨松为了防患于未然,迫不及待地把刘备推到了西疆战场。”
“刘备的目标是什么?益州也罢,西疆也罢,对刘备都是非常陌生的地方,他想凭自己的力量在这两个地方立足,难于登天,所以他还是想打关中。但他即使打下关中,他也无法立足,为此,他不得不寻找避难之所。刘备先是被曹操赶到了豫州,接着又被袁绍和刘表骗到了益州,现在又被刘璋和杨松赶到了西疆,他无路可走了,再逼他就是鱼死网破之局。因此,我们要做好打算,既然我们打算借助他的力量收复西疆,那么就要给他一块立足之地,继而再联手对抗北疆军。”
韩翼和众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陇西。刘备的大军已经进入陇西,马上就要和羌人开战,而自己的军队和张任、杨任的军队会合后,马上就要杀进金城。但羌人的军队主要集中在金城,自己的军队速度再快,也无法抢在刘备之前赶到陇西。陇西这块地方肯定是刘备的了。
“刘备在西疆只有一块地方能够立足,那就是陇西,因为益州人需要他在陇西挡住北疆军,我们需要他在陇西挡住羌人。”凌孺说道,“刘备在陇西既受到益州人的掣肘,又受到羌人的攻击,日子很难过。他要想摆脱这种困境,只能和我们联手。而我们就利用他的力量先北上收复河西,待我们在河西站稳了脚跟,取得了进退无忧的优势后,我们就能一边联合刘备对抗北疆军,一边恢复元气。”
“如果让刘备在陇西立足,那马超不能让他回去了。”张既苦笑道,“先生不在了,谁也控制不了马超。而马超也不会同意和袁绍、曹操这些人同殿称臣。他如果回到陇西,必定要和刘备一争长短,西疆会乱成一团,到时又白白便宜了羌人。”
“但马超救了我们。”杨秋说道,“我们不能杀了马超。”
“那就赶他走。”韩翼说道,“把他赶到上邽。”接着他冲着张既拱拱手,“拜托大人辛苦一趟,带着姜冏、杨岳两位大人和马超一起逃回上邽,为我们打开上邽城门。”
“好的。”张既高兴地说道,“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收复西疆。先生在天之灵如果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非常欣慰。”
第三天晚上,韩翼布置好了一切,然后命令杨秋打开了城门。
张任、杨任、韦康、杨阜带着军队杀进了翼城。韩翼、程银等人趁乱攻杀,城内大乱。
皇甫郦、马超猝不及防,带着三千铁骑拼死突围。随同皇甫郦冲出翼城的还有张既、姜冏等数百人马。一行人匆忙逃进望垣城。征西将军庞德驻守于望垣城。望垣城小,也没什么粮草,面对呼啸杀来的叛军,只能退守于上邽。
骧武将军卫峻、厉威将军华雄驻守于上邽(今天水),这是通往关中最后一道门户了。
皇甫郦气得肺都炸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益州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翼城?韩翼怎么会背叛?他冲进城门之后,冲着卫峻、华雄大声吼道:“给我把马超的军队围起来,把西凉将领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准逃了。我要一个个审。”
西凉军队本来对北疆军就怀有很深的仇恨,关中大战的怒火还在心中燃烧,这次又被自己人在背后插了一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跑到上邽,却又被北疆军怀疑是叛逆,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场就爆发了。双方先是互相谩骂,接着打了起来。张既等人更是居心叵测,肆意挑拔是非,渭水河边很快成了战场。
马超眼睛都红了,带着军队就要走。庞德死命拉住,赌咒发誓保证他和西凉人的安全。
这时韩翼、张任、杨任等人带着大军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马超无路可走,只好命令军队放下武器,在北疆军的看押下进了城。皇甫郦、庞德和马超谈了很久,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北疆军不可能再信任西凉人,也不可能把西凉人放在城内。庞德说,刘备正在攻打大散关,华雄大人马上就要率军回援,你和他一起到陈仓去吧。
三天后,华雄、马超率军返回关中。途中,张既、姜冏、杨岳告诉马超,他们不愿意追随北疆军,他们要回西凉去。马超答应了,让他们在夜色里悄悄离开了军营。
三月下,关中,长安。
子午道开辟于秦代。当年高祖皇帝到汉中,就是从子午道南下,并火烧栈道表示不再回归。
子午道全长近千里,出子午谷再向北行四十里便是出口。子午道的出口又叫“子口”,位于杜陵附近(杜陵是孝宣皇帝的陵墓),此处距离长安还有一百二十里。
张飞率领军队在子午道上小心翼翼地走了大约二十多天时间,于三月下到达子午谷的尽头。这时他接到斥候的禀报,说前方二十里外的栈道已经被北疆军拆除了好几段,路断了。
严颜和杨昂建议立即撤军。此处距离杜陵太近,北疆军肯定在附近设有斥候。一旦发现我们在这里铺设栈道,驻守杜陵的北疆军定会在出口堵住我们,大军将寸步难进,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命运。
“我们的斥候一直在前方探查,昨天还未曾发现栈道被断。今天却突然断了,说明我们已经被北疆军发现了。”严颜说道,“从栈道被断的地方到出口还有二十多里,这其中到底被拆除了几段我们不得而知。如果北疆军拆除了十段,每段半里长,我们前前后后至少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他们在前面拆,我们在后面修,等我们赶到子口,北疆军的援军也到了,我们就等死吧。”
张飞和黄忠迟疑不语。眼看就要到长安了,偷袭可能要成功了,却半途而废,实在心有不甘。
“我早说过,蒯大人这个计策就是坐在家里看着地图,一个人想当然地胡扯八道。”杨昂十分不满地埋怨道,“子午道距离长安只有一百多里,关系到长安的生存,北疆军岂能不派驻重兵防守?就算他们不派驻重兵,他们难道不会烧掉一段栈道,然而派几个斥候坐在山顶上等着我们出现?从子口到杜陵到长安,一路上都有烽火台。只要烽烟一起,长安城的军队就会急速杀到,我们只能葬身崖谷。”
“翻越秦岭虽然有四条栈道,但自古以来只有陈仓道才是唯一的兵家必争之地,大散关才是来往于关中和汉中的咽喉要道。我们益州人自小就长在这山山水水之间,难道这点事还不知道?”严颜看到张飞和黄忠的脸色很难看,尽力缓和语气说道,“现在我们退一步说,就算北疆军没有发现我们,就算我们的斥候因为不敢太过深入早先没有发现前方栈道被断,那我们修复栈道需要多少时间?十天还是二十天?如果前面二十里栈道全部被毁,我们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修复,这还不包括下雨误工的时间。如此一来,我们的粮食还够吗?恐怕那时候我们就算撤军,也要饿着肚子,一路上吃树皮回去了。”
几个人正在议论着,突然栈道上的士卒们惊叫起来,一个个惶恐不安。
远处的山峰上,一缕浓烟冲天而起。北疆军发现了他们,而且燃起了烽火。
张飞等人脸色大变。
“快撤吧,现在还来得及。”杨昂愤怒地叫道,“如果北疆军的斥候翻越了大山,把我们后面的栈道烧掉了,我们就要在这栈道上活活饿死了。”
张飞摇摇头,看向黄忠。黄忠苦笑,一拳砸到山石上,“撤吧,没有办法了,这趟路白跑了。”
“我早说过,你们那位蒯大人只会夸夸其谈,纯粹是个自以为是的白痴。”杨昂扯着嗓子叫起来。
“你骂够了没有?”黄忠蓦然瞪圆双眼,冲着杨昂怒声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再骂我一脚把你踹下山崖。”
杨昂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了严颜后面。
“撤吧。”张飞望着远处的烽烟,朝崖谷里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这都是什么狗屁妙计?简直就是拿人开心嘛。”
三月下,长安。
徐荣先后接到了几个消息。
驻守杜陵的昭武将军子率在书信中说,叛军出现在子午道上,打算偷袭长安。但因为栈道被断,又被北疆军的斥候发现,匆忙撤退了。现长安无患,如果将军大人同意,我将率军南下支援武关。
徐荣急告郿城守军,请他们密切注意褒斜道的出口斜谷,急告武功城守军,请他们密切注意党骆道的出口周至。既然叛军出现在子午道,那么也极有可能出现在褒斜道和党骆道。华雄和马超的军队即将返回到陈仓,如果再在栈道上发现敌军,则举烽火急召陈仓援军,予以诛杀。
武关和大散关的阻击目前都很成功。南阳方向的徐璆因为兵力有限,未能对武关造成严重威胁。李云书告徐荣,希望得到援军主动出击,从武关方向威胁南阳腹地,从而给颖川战场以有力的帮助。徐荣仔细考虑后,同意了李云的要求,命令子率率军南下支援武关。
大散关在郝昭的坚守下固若磐石,到目前为止,郝昭手上还有两千兵力没有投入战场,而且他已经把刘备打得暂时休战了。
皇甫郦和庞德的书信让徐荣极为头痛。关中一战没有打好,把韩遂打死了,结果西疆现在成了北疆人的噩梦,一个越来越可怕的噩梦。先是羌乱了西疆,接着刘备又出现在陇南,而益州人又出现在汉阳。乱了,西疆彻底乱套了。
徐荣书告皇甫郦、庞德、卫峻,请他们务必守住上邽,待大将军攻克洛阳后,则急速派兵支援。
徐荣书奏栎阳,把西疆的最新战况详告长公主,并请代理大司马事的鲜于辅尽快想办法拿下河西,把叛军牢牢压制在金城、陇西一带,同时把羌人赶到河湟,让他们和叛军角逐厮杀,为大军将来平定西疆打下基础。
鲜于辅和张辽仔细商议后,奏请长公主急速下旨,请镇北大将军阎柔、匈奴大单于刘豹、右贤王刘冥率军支援河西,务必于秋天之前占据河西。
三月下,洛阳。
北疆军的五千台石炮连续轰击八天后,停了下来。
突击部曲带着壕桥、愤辒、修橹等攻城器械,象潮水一般冲过已经被填平的护城河,开始填充最后一道护城壕。
决战在即。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十章 问鼎中原 第八十节
洛阳城墙上下,石弹堆积如山。
袁尚、逢纪、审配等人指挥各部将士和二十万民夫以最快的速度,先把环城路上的石弹清理干净了。为了节约时间,审配命令民夫们把石弹就近堆砌在傅堞之后,以便加固加高傅堞。在北疆军强悍的武力攻击下,洛阳城外和城墙上的防御设施已经全部被毁坏,北疆军极有可能乘势登上城墙。一旦北疆军突破了城墙,守军能否继续阻击,就要看这道傅堞的厚度了。
北疆军在城外填埋护城壕,守军在城内清理石弹,大家各干各的事,互不干扰。
当天晚上,圆月高悬,双方都没有点燃照明的火堆,也没有互相射击,依旧各自忙着各自的事。黑夜里,北疆军将士轮换上阵,填壕的速度越来越快。城内守军纷纷爬上城墙,竭尽全力清理城墙上的石弹,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最基本的防御条件。
审配不顾逢纪等人的劝阻,冒着北疆军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危险,在雍门方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此刻北疆军的石炮、弩炮若同时发动,城墙上的损失将非常惊人。但审配失去了理智,根本不考虑士卒和民夫的性命,强行把数万人赶上城墙。一夜之间,在审配亲自督促下,雍门一段的城墙上的石弹竟然被全部清理干净了。六千名悍卒在清晨时分进入了防守位置,并向城下忙碌的北疆军发动了攻击。
朝阳里,战鼓如雷,箭矢如雨,正在填埋护城壕的北疆士卒被压制在愤辒和修橹之下,寸步难移。
北疆军立即还击。
雍门正面战场上的九百台石炮率先吼叫起来,接着弩台上的两千台弩炮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轰鸣。短短几息时间后,西城门战场上的所有石炮、弩炮都在金色的晨曦中仰天咆哮,一时间地动山摇,气势如虹。
战场安静了一天后,再度沸腾了。
李弘、张燕等大臣陪着小天子迅速赶到了战场前沿。
麴义、杨凤、高览等人匆忙迎上。
“叛军这么快就恢复了攻击?”李弘望着前方战场,冷声说道,“看样子,我们轰击的时间还是短了一点,没能摧毁他们的士气。”
“城下的推进作业还要多长时间?”张燕看到城下的突击部曲正在密集的箭石掩护下迅速后撤,立即转头问杨凤道,“是不是比预想的时间要长?”
“叛军这么快就恢复了反击能力,的确让我们很意外。”杨凤手指前方战场说道,“按照原定计策,我们先填平最后一道护城壕。因为要把井阑推过去,护城壕必须填埋结实,再靠单薄的壕桥已经无法支撑井阑的重量。另外井阑要推进到城墙四十尺(约今九米)的地方,它顶部的跳板才能准确无误地落到城墙上,所以我们还要把冯垣和散落在冯垣周围的石弹全部清理干净。为此我们大约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
“在这五天内,我们还要突破瓮城的正面城墙。”麴义指着远处残破不堪的瓮城说道,“瓮城的正面城墙已经坍塌大半,我们打算用冲车把残余部分的墙面撞开,然后清理出一条通道,攻击主城门。”
张燕微微皱眉,用力挥了挥手,“集中力量,狂轰雍门,把城墙上的敌人压制住,尽量减少突击部曲在推进中的损失。”
麴义和杨凤望向李弘。
李弘笑着点点头,“给你们十天时间。白天狂轰,晚上推进作业,尽量压制敌人的反击。十天后,我们登城作战,攻克洛阳。”
三月下,陈留战场。
叛军连续攻击雍丘半个多月,没有丝毫进展。陈留就在雍丘城的北部,距离雍丘不过八十多里,急速行军,一日就能到达。但这一天的路程,联军就是过不去,而尤其让曹操愤怒的是,江东的一万军队至今还滞留在滑亭,迟迟不愿向雍丘靠拢。
此次北上攻打陈留,北疆军的主力在正面阻敌,北疆军的铁骑在浪汤渠和睢水河之间游戈,频繁威胁联军的后方和粮道。为了确保大军的安全,曹操率军赶到雍丘城后,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曾要求江东军部署于睢水河边的滑亭,豫州军一部部署于雍丘城西南方向的高阳亭,三支大军各自相距三十里,锥形布阵,形成犄角之势,互相保护和支援。
和北疆军打了很多仗,各部将领对北疆铁骑的威力心有余悸,谁都不敢大意。等到大军的粮草辎重安全运到城下后,曹操再度下令,要求屯兵于高阳亭和滑亭的军队速速北上会合,合力攻城。但此时北疆铁骑却出现在高阳亭和滑亭的侧翼,对两军虎视眈眈。两军担心移动过程中遭到敌骑的攻击,各自按兵不动。
曹操和袁谭打了两天。他们手上只有四万人马,面对城内北疆军铁桶一般的防守,无计可施,只能望天兴叹。曹操和袁谭再度催促。高阳亭的刘献和滑亭的孙贲回书说,吕布带着铁骑就在旁边待着,稍一移动估计就要遭到攻击,还是再等等为好。
吕布和穆斯塔法各带一支铁骑游走在战场边缘,虽然牵制了敌军,但也无法打破僵局。穆斯塔法数度要求直接攻击敌军粮道,但吕布都没同意,他要寻找一个更好的攻击机会。
到了三月中,曹操实在等不下去了。孙贲不愿率军会合,说白了就是想保存实力,不愿意帮助曹操和袁谭攻打陈留。中原大战的时候,江东已经吃了大亏,这次说什么也不会重蹈覆辙了。至于刘献不愿意来,当然是袁谭的主意。袁谭手上就这么点人马,死一个少一个,既然曹操打陈留是为了兖州,那自己也没必要竭尽全力了。还是留点力量回头打颖川吧。
曹操无奈,威胁袁谭,你如果再不把刘献的军队调到雍丘城下,老子退兵,不陪你玩了。上次我议和北疆赔了个女儿,大不了这次我再赔一个。袁谭看曹操发飙了,有些着慌,急忙让刘献率军来会。刘献的军队离开了高阳亭,犄角之势遂破,滑亭的侧翼失去了保护,暴露在北疆铁骑的攻击之下。
三月下,曹操集结五万大军再攻雍丘。几天后,因为军械不足,曹操让大将王忠带着三千人马,近万民夫和数百部辎重车赶到了滑亭。你江东军既然不愿打仗,留许多军械也没用,先借给我用用吧,顺便再拨点粮草。
吕布捕捉到了这次机会。因为时间太紧张,他无法通知穆斯塔法的主力军队,仅仅带着八百骑展开了袭击。
雍丘距离滑亭不过三十里路,太近了,王忠和他的部下有些大意,在回营的路上遭到了吕布的偷袭。徐州军措手不及,被北疆铁骑席卷而过,死伤殆尽。王忠落荒而逃,不幸遇上吕布,被吕布一戟洞穿,横死马下。
吕布带着八百人呼啸而走,甚至连粮草军械都没烧掉。
滑亭的孙贲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出事的地方距离滑亭只有十里,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派兵去看看,做做样子,顺便把粮草军械再运回来,否则无法向曹操交待。大家好歹都是亲戚,不能太无情了。
孙贲让程普守营,自己和孙辅带着三千人马出发了。到了出事地点,民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孙贲命令三千将士立即赶着辎重车回营,自己带着一队亲卫骑在战场上转了一圈。王忠的尸体是找到了,但脑袋没了。孙贲正在感慨人有旦夕祸福的时候,前方突然大乱,吕布的八百骑突然从睢水河的河滩里杀了出来。江东军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但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转眼血肉横飞。孙辅跑得最快,不过吕布的箭更快,一弓三箭,三箭齐齐射进了孙辅的后背。孙辅坠落马下,当场身亡。
孙贲抱着弟弟的尸体仰天惨嗥,他象发了疯一般,带着亲卫骑一路狂追,但吕布和他的八百悍卒象风一般,早已消失。
这次,北疆骑卒离开战场的时候,没有忘记引燃粮草辎重。
留守滑亭大营的程普闻讯大惊,带着三千人马急速出营接应。程普赶到了战场,看到孙贲抱着弟弟的尸体,正呆呆地望着燃烧的粮草辎重,泪流满面,痛苦不堪。但更痛苦的打击接踵而来,他的大营遭到了北疆长水营铁骑的袭击,滑亭战场上尸横遍野。
自从刘献的军队离开高阳亭后,滑亭的江东军就成了穆斯塔法朝思暮想的猎物。他带着军队游荡在睢水河边,耐心等待着机会。
孙贲和程普先后率军离开军营的消息迅速传到了穆斯塔法的耳中,穆斯塔法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四千铁骑就杀向了滑亭。滑亭大营内还有四千江东士卒,他们正在惶惶不安地望着远处的浓烟,谁知厄运悄然而至。铁骑大军奔腾而来的轰鸣声让江东军即刻崩溃,四千逃卒在四千铁骑的追杀下,象草芥一般被无情地碾为齑粉。
孙贲、程普带着剩下的四千多人马仓惶逃到了雍丘。
曹操极度震骇。江东军半天之内被摧毁大半,孙辅被杀,自己手下大将王忠和三千士卒被杀,大量的粮草军械被烧,这一仗还没进入就已经输了。
“吕布,我和你誓不两立。”曹操一拳砸到案几上,怒声狂呼,“打,给我攻城,攻城……”
三月下,颖川战场。
厉锋将军姜舞在颖川西南战场久战无功。
邓义和庞季防守严密,根本不给姜舞任何偷袭的机会。虽然荆州军在北疆铁骑的频繁骚扰下精疲力竭,但北疆铁骑因为日夜穿行出没于山林里,也是疲惫不堪。
三月中。蒯越在鲁阳方向再度发动了攻击。
这时颜良接到了陈留战场的消息,吕布告诉他由于叛军占有明显的兵力优势,攻防无懈可击,自己短期内无法找到叛军的破绽,可能守不住雍丘,请他尽可能加强鄢陵、许昌方向的防守,以免给叛军东西夹击。
颜良急告广成关,命令广武中郎将郑宝领五千人马坐镇关隘,命令扬威将军纪灵率五千人马支援许昌。纪灵率军急速南下到达襄城,正准备东进去许昌的时候,颜良再来急令,请他即刻赶到叶城。振威将军寥磊在激战中身负重伤,昆阳、叶城一线的防守岌岌可危。
纪灵连夜赶到叶城指挥作战。姜舞把战局详细解说了一下。荆州军的攻防滴水不漏,邓义守营,庞季主攻,两人配合默契,北疆军一筹莫展,只能死战。
颖川西南战场的局势直接关系到鲁阳战场,如果荆州军突破了叶城、昆阳,杀到汝水河,等于切断了鲁阳战场的后路。相反,如果击败了这路叛军,颖川战场的不利局面将得到彻底扭转。纪灵考虑良久,决定放弃叶城,把叛军引到昆阳予以围歼。
“昆阳是大汉中兴的福地。当年光武皇帝领一万援军,在昆阳城下击败了王莽四十二万叛军,一举奠定了中兴大业的基石。”纪灵笑道,“我们虽然不能像光武皇帝一样以少胜多建下赫赫功勋,但至少我们可以以多胜少,击败荆州军,稳定颖川战局,帮助大将军攻克洛阳。”
纪灵的围歼之策得到了颜良的同意,并授权纪灵征调兵力。
三月下,姜舞的五千铁骑,纪灵的五千援军,陆勉、刘辟的一万大军,昆阳项陶的五千人马,颖阳赵虎的五千军队共三万步骑大军进入昆水南岸设伏。
纪灵撤出叶城,领五千人马退守昆阳。
荆州军进驻叶城。邓义守城,庞季率一万前锋军继续向前推进。
叶城距离昆阳大约五十里,但中间隔了两条河,出叶城有澧水,到昆阳有昆水。当庞季率军赶到昆水河时,陷入包围,三万步卒大军和三千铁骑向他发起了猛烈攻击。
庞季指挥大军背靠昆水河,誓死阻击,并向邓义求援。邓义大惊,率一万五千人马急速出城救援,但姜舞率两千铁骑抢占了澧水桥,烧断了浮桥。
庞季率军坚持到黄昏。北疆军连夜攻击,荆州军眼见救援无望,于半夜时分崩溃。庞季战死,荆州大将张虎、陈生战死,数千将士溺水而亡,荆州军全军覆没。
北疆军马不停蹄,在纪灵的指挥下,急速杀向叶城。
邓义看到北疆军铺天盖地地杀到澧水河,知道庞季已败亡,仓惶率军撤回宛城。
大汉建兴六年(公元202年),四月。
四月上,洛阳。
北疆军利用十个晚上的时间,在以雍门为中心的三里多长的范围内,把距离城墙根四十尺以外地方的所有阻碍物全部清除。雍门外的瓮城正面城墙和城内的石弹也被堆积到瓮城两侧,攻击城门的通道畅通无阻。
城内的叛军已经感觉到危险越来越近,虽然他们有心阻止北疆军清除城墙根下的障碍物,但他们失去了所有攻击墙根死角的防御设施。他们只能待在傅堞后面,忍受着恐惧和痛苦的煎熬。而每到晚上,他们又要冒着北疆军密集的箭矢爬上城楼,清理白天北疆军的石炮砸到城墙上的石弹,为阻击北疆军留下最后一块流血的地方。
日复一日,城内的守军和民夫们在日渐逼近的死亡面前,越来越绝望和沮丧,越来越焦躁不安,甚至有人开始冲击和抢劫皇宫了。
袁绍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现在基本上每天都处于昏迷状态,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人物。
年轻的袁尚在父亲在羽翼下长大,承受力非常脆弱,随着父亲的生命逐渐流逝,随着洛阳城生存的希望逐渐渺茫,他已经不堪忍受。他的身体越来越消瘦,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呆滞,情绪越来越低沉。他曾几度在文武大吏们的议事中失去控制,神经质般地无助,绝望地大喊大叫着。
人们的目光不再狂热,不再自信,不再有希望,所有人都非常冷漠,悲哀地看着洛阳城内的一切,仿佛这一切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很多将领和僚属已经放弃。他们肆意放纵自己,把自己泡在酒坛里,把生命丢弃给上苍。
有一天,沉默很久的审配终于说话了。我接到了消息,曹操、袁谭和孙权的大军已经攻克了陈留、荥阳,正在攻打虎牢关。刘表的大军已经攻克了颖川,正在攻打大谷、伊阙关。刘备的军队已经攻克了陈仓,正在围攻长安。北疆军四面受击,难以支撑,很快就要撤退了。
人们的眼神极为冷漠,甚至带着几丝苦嘲和怜悯。
袁尚惊喜地跳了起来,他颤抖着声音,大声问道:“这是哪来的消息?是谁送进来的?是我兄长吗?”
审配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沾满了褐红色血迹的皱巴巴的白绢,“是你二哥送来的,他现在正在率军攻打伊阙关。我们马上就能击败北疆军了。”
袁尚一把抢过白绢,望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喜极而泣。突然,他高举着白绢,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援军要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袁尚冲了出去,象疯子一般又哭又叫着冲了出去,“援军到了……”
府衙内的卫士们欢呼起来,接着长街上的将士们、民夫们欢呼起来,接着洛阳城欢呼起来。
“咚咚咚……”激动而兴奋的鼓身震天响起,洛阳沸腾了,洛阳人欢呼雀跃,洛阳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看到了胜利的战旗在蔚蓝色天空上高高飘扬。
袁微轻轻抚摸了一下花白的胡须,低低叹了一口气,泪水悄然滚落。
辛评走到窗前,聆听着城内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心里一阵颤栗。忽然他走到审配面前,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陪葬?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活下去的希望,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审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辛评的手猛地握住了剑柄。大堂上二十多位文武大吏齐齐望着审配,眼神极为复杂,但谁都没有说话。
逢纪站了起来,用力推开了辛评。他担心辛评失去控制,一怒拔剑把审配杀了。
“为什么?”辛评高举双手,纵声悲呼,“我们已经没有生路了,你为什么还要让二十多万无辜的人给我们陪葬,为什么?”
辛评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倾泻而出。
“啊……”辛评就象一只受伤的野兽,蓦然惨声长嚎,抱脸痛哭而去。
审配睁开了双眼,缓缓站了起来,凌厉的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有谁愿意投降吗?”审配的语气极为冷肃,让人不寒而栗,接着他陡然提高音量,嘶哑着声音大声吼道,“谁想投降?”
“洛阳城外有先皇的诸陵,洛阳城内有袁大人的心跳,谁能投降?”
审配挥舞着手臂,象利剑一般雷霆劈下,“大汉已经倾覆,社稷已经败亡,我们生不能为大汉而战,死当为大汉戍守亡灵,死战到底……”
大堂上的文武大吏被审配的怒吼所激,同时站了起来,举臂高呼,“死战……”
四月初三,北疆军五千台石炮,两万台弩炮同时向洛阳城展开了疯狂攻击。
大将军下令,征调两万北军精锐赶到西城战场,参加攻坚作战。
大将军下令,即刻把两百台巨型井阑,五台巨型冲车运到西城战场。
大将军下令,六千名北疆军最强悍的将士穿上最好的铠甲,戴上最好的战盔,拿上最犀利的武器,最坚硬的盾牌,准备登城作战。
大将军下令,射书城内,最后一次劝降。
四月初三晚,北疆军一反常态,继续攻击,燃烧的火石弹布满了天空,洛阳上空烈焰滚滚。
审配接过朱灵递过来的劝降书,随手就要丢到火海里。逢纪伸手挡住,“北疆军要登城了,这应该是李弘最后一封劝降书,看看他写了什么。”
审配冷笑,把书信甩给了逢纪。逢纪展开粗粗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书信扔出了傅堞。那封书信在空中一路旋转着,掉进了熊熊燃烧的壕沟里。
审配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朱灵瞥了一眼剧烈喘着粗气的逢纪,转身就走。
“正南,你说错了。”逢纪苦笑道,“各路援军全部失败。”
审配抬头望着黑幕上绚丽的“星斗”,突然笑道:“元图,我们能在临死前看到这样美丽的夜景,不虚此生啊。”
逢纪抬头望天,哈哈一笑,“可惜大人没能看到……”逢纪话音未落,泪水霎时滚了出来,“大人的生命就像这一颗颗燃烧的流星,坠落,熄灭,消逝……”
“人都要死的,又何必在意是否曾经炙烈燃烧。”审配甩甩手,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今夜我们好好睡一觉,明日决战。”
四月初四,朝阳初升,霞光万道。
北疆军的石炮、弩炮还在持续轰击。
西城战场上,一百二十台巨大的井阑巍然矗立,气势恢宏。正对雍门的战场前方,一台巨大的冲车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庞然猛兽,横卧在地上,冷森森地望着前方猎物。
井阑和冲车的下面都是一段段的圆木,这些圆木每隔十尺一根,一直铺设到城墙根和城门楼下。
井阑、冲车的后面站满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悍卒。崭新的铠甲和犀利的武器在霞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在他们的后面就是巨大土台,土台上的石炮、弩台上的弩炮正在做最后的掩护攻击。
土台后面,十几万大军依次排列,旌旗飘扬,蔚为壮观。
方阵和方阵之间开辟了一条条通道,民夫们驱赶着辎重车,正在往返运送各类军械。
大军最中间是帅台。帅台的最高处,小天子顶盔贯甲,手抱令旗,傲然而立。
帅台上,大将军李弘、左卫将军麴义、右卫桥军张燕、后将军玉石、右将军杨凤、护军将军贾诩等文武大臣并肩而立,神情凝重地望着前方战场。
“可以了。”张燕抬头望望冉冉升起的朝阳,冲着李弘拱拱手,“大将军,下令吧。”
李弘用力一挥手,大声叫道:“传令,突击部曲登楼。”
“咚咚咚……”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霎时鼓声雷鸣,惊天动地。
青龙令旗腾空而起,张牙舞爪的青龙在空中剧烈翻腾,似乎要驾云而去。
龙骧大将军赵云整了整盔甲,然后冲着精神抖擞的悍卒们微微一笑,“兄弟们,跟我走……上城楼……”
赵云第一个冲上了回旋梯,向着顶部的棚屋急速攀登。
五十名悍卒紧随其后,呼啸而上。
武卫将军文丑站在井阑底部的平台上,高举双臂,纵声狂呼:“兄弟们,拿起武器,跟我杀进洛阳城……”
“杀……”悍卒们吼声如雷,一个个健步如飞,飞速冲上井阑。
武毅将军高览走到小黑面前,替他系好战盔下的丝绳。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高览平静地问道。
“愿追随大人誓死奋战……”黄统激动地高举战刀,转身冲着手下的兄弟们放声狂呼,“拿出你们的卵子,杀出我们的威风……”
“不死不归……”
“走吧……”高览双手负后,大步走向井阑。
征虏将军徐晃站在井阑上层棚屋的边沿,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老歪贴在棚屋的边缘,战战兢兢地伸出半个脑袋。“大人,这好高啊,这要是摔下去,估计也就是一块肉饼。”
“我呸……”老宋冲着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你说什么丧气话,咒我们死啊?
棚屋内的悍卒们顿时骂声四起。
老歪浓眉倒竖,高举汉手连声乱吼,“谁敢骂?谁敢骂?再骂老子把他丢下去。”
徐晃大笑,用力关上棚屋的大门,“兄弟们,我们杀人去……”
盐骑营的悍卒们围到了冲车周围。
越骑将军秦谊奋力跳上了冲车,仰天狂吼:“兄弟们,用力推,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推啊……”
哑巴和近百名悍卒一阵乱吼,但就是没人出力。
中郎将陈卫站在后面连声笑骂。“攻击的命令还没下,谁要是敢推,估计他连吃奶的劲都没了。”
秦谊的叫声嘎然而止,他极为气恼地瞪着周围的手下,仿佛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等一下谁要是不出力,老子剁了他生吃。”
北疆军的石炮、弩炮停止了射击。
“冲上去,快冲上去……”审配剑指前方,声嘶力竭。“搬掉石弹,立即搬掉石弹,敌人要攻击了,快……”
战鼓擂响,数千将士争先恐后,飞步冲过傅堞,急速登上城墙。
数万民夫紧随其后,排成一条条的长龙,准备在最短时间内把城墙上的石弹运到傅堞之后。
冲上城墙的将士们骇然呆住,城墙上霎时一片死寂。
“快啊,快干啊,你们还在等什么?”逢纪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伸头向墙外看去。
逢纪突然静止下来,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他的眼睛慢慢睁大,眼神越来越恐怖,蓦然,凄厉的叫声从他张大的嘴巴里激射而出,“敌人,敌人攻城了……”
城下忙碌的人群没有任何反应。敌人天天都在攻城,这有什么可怕的?援军马上就到了,这种苦日子也熬不了几天了。
更多、更大的恐怖叫声四处响起,极度恐惧的士卒们冲到另外一侧的女墙后面,冲着城下连声吼叫,“敌人攻城了,攻城了……”
逢纪身边的一个士卒突然象发了疯一样,又叫又蹦,完全失去了理智。逢纪一脚踹到他身上,“叫什么?快,把石弹搬开,腾空墙面,死战,死战……”
鼓声急促敲响,城墙上的士卒们好象全部清醒了一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了堆积在城墙顶部的石弹。有的来不及传递,干脆把石弹合力丢到城外或者城内,一时间,城墙上到处都是疯狂叫吼的人群。
袁尚、审配、辛评、高柔、朱灵等人先后冲上了城楼。所有人在看到战场上那一字排列的庞然大物后,无不骇然心惊,倒抽一口凉气,浑身震颤。
“怎么办?”逢纪把脑袋放在女墙的射击孔里,望着城外的巨型井阑和巨型冲车,气急败坏地怒声叫道,“我们怎么办?”
北疆军的巨型井阑显然要高出城墙,这些井阑一旦和城墙顶部相连,北疆军就能从井阑上端的棚屋内直接杀到城墙上。随后北疆军会以井阑为云梯,把更多的士卒源源不断地送到城墙顶部,靠人根本挡不住北疆军。
“召集援军,用人填。”审配想都没想,冷声说道,“立即从民夫中征召精锐壮丁,给他们配上武器。我们誓死也要挡住敌人,没有选择了。”
“正南……”辛评一把拉住他,“你冷静一点。无论我们有多少人,无论用多少死尸填,都挡不住他们的攻击。”
“那你说怎么办?”审配手里的长剑猛地刺向辛评的咽喉,“你最好不要逼我杀你。”
辛评长叹,轻轻推开了审配的长剑,“我带着袁大人退守皇宫。”接着他一把拉住了袁尚,“我要带着他,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审配望着面无人色的袁尚,心里一软,手上的剑垂到了地上,“你答应我,不到最后时刻,不能放弃。”
辛评松开袁尚,愤怒地望着审配,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审荣还在牢里,请你把他一起带到皇宫。”
辛评心里一痛,用力点了点头,“正南、元图,你们多多保重。”
大将军李弘转身面对小天子,躬身为礼,“陛下,请下令吧,可以攻击了。”
小天子兴奋的脸孔涨红,双手高高举起令旗,在空中用力摇了三下,然后狠狠挥下,“杀……”
“咚咚咚……”帅台下的战鼓再度擂响。
“咚咚咚咚……”十几万大军,近千面战鼓瞬间同时擂响,巨大的战鼓声响彻了天地。
“杀……”十几万将士同时高呼,吼声如山崩地裂一般,轰隆隆震撼大地。
洛阳城在北疆军震耳欲聋的吼声里,剧烈颤抖。
“杀……啊……”一队队的北疆将士象潮水一般冲向了井阑。
巨大的井阑开始起动,开始缓缓向城池方向移动。
“兄弟们……推啊……推……”秦谊的叫声早已被战场上的轰鸣声淹没,但他还在忘情地叫着吼着。
冲车咆哮起来,它越来越快,渐渐四蹄腾空,向自己的猎物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