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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节-第四十五节(1 / 2)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十一章 长河落日 第四十一节

“围上去……围上去……”

战马长嘶,矫健的身躯腾空而起。马超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挥动着长枪,瞪大血红的眼珠子,声嘶力竭地叫着吼着,“杀了铁头,围上去,杀了他……”

马岱、姜峰、姜冏各带一队亲卫骑,如同四支犀利的箭矢,摧枯拉朽一般,四面围攻。

羌人深陷绝境,完全疯狂,以命搏命,誓死反击。

浑身浴血的姜峰象一头嗜血猛兽,在惨烈的咆哮声中,战刀带着一抹殷红的血迹划空而过,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腾空而起,一蓬热气腾腾的血液四散而射。四支长矛从天而降,两支插进了战马的马腹,两支插进了姜峰的身体。战马痛嘶,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狠狠撞上了敌骑。长矛高挑,姜峰的尸体飞了起来,茫茫风雪中,漫天血珠化作了点点绚丽的血花。

“杀,杀……”马超睚眦欲裂,恨不得长出无数双手臂,恨不得肋生双翅,恨不得一枪扫尽所有的敌人,“给我杀……”

长枪如电,上下飞腾,挡者披靡。但他终究只有一双手,一支枪,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峰坠落于地,被数不清的铁蹄瞬间吞噬。

铁头和他的士卒们迷失了方向,他们左冲右突,他们砍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但就是看不到突围的路。“向西,向西………”铁头冲着灰濛濛的天空无助地叫喊着,祈祷西海的神保佑自己,保护这些苦苦挣扎的羌族勇士们。

姜冏和悍卒们迎头杀进,羌人象一群饿极了的野狼,凶狠反扑,拼命地咬噬。姜冏的长矛插进了一个羌卒的胸膛,但那个羌卒异常强悍,他竟然狂吼一声,腾空而起,任由长矛穿透身躯,拼尽最后一丝余力把姜冏撞到了马下。姜冏尚未落地,便被飞驰而来的战马再度撞飞,满天的箭矢霎时将其淹没,转眼间杳无踪迹。

越骑营的战阵摇摇欲坠,将士们死伤惨重。秦谊杀红了眼,断然下令撤阵,把羌人放进来,用弩炮狂射。此刻战场上双方将士混在一起,弩炮密集射击,肯定会误杀自己人,越骑营的军司马急忙劝阻。但秦谊失去了理智,一把抓起军司马扔了出去。“给老子滚开……射,射,给我射……”

“轰……轰……”越骑营的弩炮连声怒吼,刺耳的厉啸声霎时撕裂了呼啸的狂风。

羌人整片整片地倒下,飞奔的战马,呼号的士卒,鲜活的生命,眨眼功夫,便变成了一堆堆的尸骨。

弩炮响起,舍命追杀的汉军士卒们魂飞天外,四散而逃。追杀在最前面的士卒各施奇招,竭尽全力躲过劫难。庞德的战马连中数支铁弩,轰然倒地,庞德措手不及,一头栽进了雪地里,头破血流。

羌人肝胆俱裂,掉头向西海湖方向逃亡。

马超指挥西凉铁骑围追堵截,死死困住了他们。铁头被围住了,西凉人奋勇搏杀,酣呼鏖战,羌人寡不敌众,纷纷毙命。马岱一刀插进战马的臀部,连人带马撞向铁头。铁头躲无可躲,人马横空飞出,重重栽倒于地。西凉悍卒一拥而上,刀斧枪矛呼啸而下,顿时把铁头砍成了碎块,连头都找不到了。

羌人失去了首领,仅存的一千多骑立时崩溃,转眼被愤怒的汉军分割围杀,死伤殆尽。

“吹号,吹号……”庞德纵马狂奔,振臂高呼,“重整队列,重整队列……”

灵狐指挥羌骑猛烈攻杀,只要突破了中路战场上的西凉军,大队人马会合了右翼战场上的主力军队,羌人便控制了整个战场,如此则胜券在握,一战而定。

西凉人在杨秋、成宜等老将的指挥下,顽强阻击,一步不退,宁愿战死,也绝不后退。虽然他们没有北军八营将士那样强悍的武力,但他们适应西海的气候,他们体力保存得很好,这足够他们战胜敌人。

西凉人自小的梦想的就是杀进西海,夺取西海,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们战斗了近百年。只要占据了西海,只要打赢了这一仗,西疆就能摆脱羌人的侵害和掳掠,西疆百姓就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今天,这个梦想距离西凉人近在咫尺,他们甚至已经可以触摸到它,可以感觉到把它拥入怀中的喜悦和幸福。为了梦想成真的那一刻,西凉人忘记了恐惧和生命,他们一往无前,他们浴血奋战。

张鸣倒下了。这位西凉老人不愿留在龙耆,他发誓要用自己的鲜血捍卫西疆,当长矛刺进他的身体,当生命离他而去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美丽的西海。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清晰地感觉到这块土地已经属于西疆,属于大汉。他了无遗憾,撒手尘寰。

梁庆死了,倒在了羌骑的铁蹄下。陈言死了,长箭将他钉在雪原上,周围是一堆堆西凉人的尸骨。周逸带领前阵残存的两百多名士卒发起了最后一轮反攻,他和士卒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羌骑的攻击。

麴义、卫峻、聂啸、百里杨各率骑卒,四面围杀,如同犀利锋刃,一层层割下羌人的血肉。

羌人死伤惨重,西凉人的顽强让他们在血腥中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杀,杀出去……”灵狐纵声狂呼,仿佛山颠上仰天长嚎的孤狼,“兄弟们,保护西海,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每一座帐篷……”

灵狐在阵前飞马狂奔,激昂的呐喊冲透了呼啸的北风,传遍了战场,“拿出你们的勇气,拿出你们的生命,守护我们的家,守护我们的亲人……”

“西海……”灵狐高举长矛声嘶力竭,“西海……”

“西海……”数千名羌人举起武器,在漂冽寒风中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吼叫,“西海……”

“杀,杀……”羌人热血沸腾,一往无前,战马的轰鸣声震撼了茫茫雪原。

西凉人就象一块横亘于滚滚洪流中的柱石,在惊涛骇浪中傲然屹立。

羌人发起了潮水一般的攻势,一浪猛似一浪。每一个浪头都狠狠砸在西凉人的战阵上,西凉人苦苦支撑,遍体鳞伤,血流满面。

“拉起双兔大旗,求援,求援……”梁兴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中阵,冲着杨秋连声叫喊,“我们撑不住了,撑不住了。”

杨秋面如寒霜,两眼怒视梁兴,似乎要把他一口吃了。“你的人呢?你的战阵呢?”

“没有了,打完了,打完了,就剩下我了……”梁兴激动地一把推开亲卫,猛地拽下了肩胛处的长箭,鲜血喷射而出。亲卫大骇,扑上去死死摁住了伤口。梁兴绝望地挥舞着双臂,“再打下去,西凉人就死光了。求援,快向大将军求援啊。”

“没有援兵,没有……”杨秋前跨一步,逼近梁兴,怒声吼道,“西凉人为什么而战?边先生,文约兄为何而死?还不是为了今天吗?西凉人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家园,就在今天,就在今天这一仗。今天我们西凉人就算全部战死了,也在所不惜。”

“留点人吧,给西凉留点人吧,我求求你了。”梁兴猛地跪下,泪流满面。

“西海打不下来,我们活着有什么用?我们能守住西疆吗?我们能让西凉人好好活着吗?几十年来,我们杀遍了西疆的山山水水,我们死了多少人?何曾有一天让西凉人过上安稳日子?”杨秋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梁兴脸上,“给我滚到前面去。死了我给你收尸,活着我们到天峻山喝羌人的血。”

“战,死战,战死为止……”杨秋举手狂呼,“后退者,杀无赦……”

梁兴艰难地爬起来,浑身颤抖,血流如注,“给我战马。”

“给他战马。”杨秋大声叫道,“我给你擂鼓,给你助威。”

梁兴带着十七名亲卫冲了出去,迎着羌人的攻击前军义无反顾地杀了上去。

“兄弟们,为了西疆,杀……”梁兴举起长矛,仰天怒吼,“杀……”

羌人的铁骑大军如江河决堤一般厉啸而至,梁兴和十七名亲卫就像波涛中的浮萍,在汹涌的大潮中瞬间消失。

杨秋哭了,他拼命地擂动着战鼓,声嘶力竭的叫着吼着,任由泪水滚落到风雪之中。

“杀……”西凉人吼声如雷,酣呼鏖战。梁兴和十七名悍卒的无畏无惧激起了西凉人的血性,梁兴和十七名悍卒的生命点爆了西凉人百年来的仇恨。他们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了,他们心中的怒火燃烧了,他们要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血洗百年来的愤怒,百年来的痛苦。

“重整队列……重整队列。”

战马直立而起,仰颈长嘶,麴义身悬半空,挥戟狂呼,“兄弟们,跟着我杀过去,分割羌骑,砍断他们,拦腰砍断他们……”

一队队悍卒飞驰而来,一个锥形战阵迅速成形。

西凉人的战阵岌岌可危,如果让羌人突围,会合了右翼战场上的羌骑主力,这一仗的胜负就难以预料了,但大将军没有丝毫救援的迹象,中军的黑豹大旗正在风雪中凌空狂舞。大将军要求各战场不惜一切代价强行攻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再顾惜将士们的伤亡,他只想打赢这一仗,他只想攻占西海。

麴义断然决定分割羌骑,现在只有把羌骑拦腰砍断,才能重创羌人,才能让正面阻击的西凉人减少伤亡,才能挡住两支羌骑的会合。

“走,走,走……”麴义猛踢战马,长戟前指,“杀,杀上去……”

三千多骑紧随其后,如同一股惊天狂飙,卷起冲天雪雾,一路咆哮着,直杀羌骑侧翼。

“轰……”一声巨响,汉骑的锥头以摧枯拉朽之势,射进了羌骑中腹,羌骑遭此重击,战阵立时发出一阵剧烈颤抖。

号角声急速响起,此起彼伏。灵狐骇然变色,连声下令,“挡住他们,挡住……切断敌阵,砍断他们……”

卫峻、聂啸一左一右猛烈攻击,死死牵制羌骑,配合麴义的锥形突击战阵分割敌军。如果麴义的锥形战阵给羌人拦腰砍断了,那不但无法分割围歼羌人,反而给羌人分割围杀了。

战马在雪地上全力奔驰,双方士卒在高速奔行中舍命搏杀,轰鸣声、厮杀声纠缠混合在一起,惊心动魄。

麴义剧烈地喘息着,他身先士卒,一直冲杀在最前列。长戟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血肉,他的体力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几乎无法举起长戟。但前方的敌人还在蜂拥而上,还在亡命反击,箭矢、枪矛、刀斧就象下雨一样,铺天盖地,应接不暇。

护在前面的亲卫倒下了一个,又倒下了一个,“杀啊……”麴义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长戟刺进了敌骑的腹部。就在这时,一支长箭厉啸而至,麴义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箭矢钉进了自己的胸膛。剧痛让麴义失声惨嗥,气力瞬间消散,长戟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随着敌骑的尸体消失在密集的铁蹄下。

亲卫们发现麴义中箭,无不厉声疾呼,打马如飞,将其团团护住。

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麴义的战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僵硬,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亲卫们不停地叫着喊着,但声音却越来越小。麴义强自支撑着身躯,冲着亲卫们挥了挥手,竭尽全力喊了一句,“吹号,加速……加速攻杀……”

前方是密密麻麻的羌骑,要想完成分割,还需要顽强的厮杀,还需要坚忍不拔的毅力,更需要时间。

战马的颠簸让鲜血流得更快,麴义开始头晕目眩,坚持不住了。他想趴在马背上,但这样会动摇军心,会让将士们感到恐惧和不安。

麴义颤颤巍巍地伸手握住了长箭。我戎马一生,今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算得偿所愿。麴义缓缓转头,望着在风雪中狂舞的黑豹战旗,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大将军,谢谢你,谢谢你帮助西凉人完成了世世代代的夙愿。

“杀……”麴义仰首向天,纵声狂呼,“杀……”

他一把拔出了长箭,狠狠插进了马背。战马吃痛,腾空而起,四蹄如飞,以极限速度冲向了前方,冲在了铁锥战阵的最前列。

麴义就是战阵,麴义就是锋刀,麴义就是无坚不摧的锋锐。

麴义的亲卫们泪流满面,痛声悲号。

“杀……”

汉军铁骑在雷鸣般的吼声中骤然加速,锥形战阵以无可匹敌的磅礴气势呼啸向前,风卷残云,挡者披靡。

满天箭矢厉啸而下,一支支穿透了麴义的身体。

麴义一手缠着马缰,一手死死握住了插在马背上的长箭,挺直着高大的身躯,冲杀在最后的战场上。

身后,汉军将士们高举着大汉战旗,象咆哮的海潮一般掀起惊天巨浪,吞噬着四散而逃的敌人。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十一章 长河落日 第四十二节

右翼战场上,战况惨烈。

两万羌骑就象一只被狮群团团包围的野公牛,血腥和死亡激发了它最原始的野性。它不停地怒吼着咆哮着,它在广袤的雪原上左冲右突,它四蹄如飞酣呼鏖战,它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长角把围攻自己的雄狮要得狼狈不堪。

战场太大,风雪弥漫,四周的猛狮在飞奔,在怒吼,矫健的身躯不时腾空而起,利爪和獠牙象雨点一般落下,誓死要吞噬这头追杀已久的猎物。

野公牛没有退路,它逃不掉,它只有战斗,它只有用战斗来捍卫自己的家园,捍卫自己的生存,捍卫自己的生命。

祭锋指挥胡骑营将士正面阻击,他们凶狠地厮杀迟滞了羌骑的速度。羌人的速度越慢,冲击力也就越小,遭受的杀戮也就愈发疯狂。阎柔、姜舞、雷子、穆斯塔法各率铁骑,从两翼攻杀,以锥形战阵突破,试图撕开羌骑的战阵,把两万羌骑冲散,分割,围歼。

这只雄壮的野公牛被咬得伤痕累累,痛苦不堪。它竭力奔跑,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它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击,它试图利用迂回奔杀来拓宽战场,来给自己赢取更大的搏杀空间,来最大程度地杀伤敌人。

羌骑太多了,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牢不可破。当羌人气势汹汹地攻向右侧的时候,战场左翼的阎柔和穆斯塔法抵挡不住,连连倒退。当羌人以雷霆之势杀向左侧的时候,战场右翼的姜舜和雷子就象两只被野公牛撞得凌空飞起的猛狮,连滚带爬,避之不及。

“援军,我们需要援军……”阎柔望着眼前飞奔咆哮的“野公牛”,一筹莫展,连声高呼,“向大将军求援,向大将军求援……”

苍鹰大旗冲天而起,在灰濛濛的天空下仰天长号。

黑豹大旗在风中狂舞,没有回应,它就象大将军那张威严冷峻的面孔。它以自己的沉默告诉战场上的将士,攻击,攻击……死战……

“吹号,吹号……”阎柔摇摇头,猛地高举长戟,纵声狂呼,“左右夹击……左右夹击……撕开敌阵,撕开它……”

“呜呜……”号角震天,响彻雪原。

阎柔、穆斯塔法率军从左翼扑上,姜舞、雷子率军从右翼扑上。四支大军就象四只杀红了眼的猛狮,再不顾自身安危,直杀羌骑中腹。

霎时间,血肉横飞。

汉军两翼夹击,全然不顾生死,不惜一切代价地猛攻,迅速扭转了局面,羌人的速度越来越慢。

战场上,谁先失去了速度,谁就意味着死亡,虹日断然下令,“向前攻击,一直向前,杀……杀……”

羌人的号角在凄厉的寒风中吹响,苍凉中带着无畏,雄浑中带着决绝,激昂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天战意,“杀……”

羌骑如同大山雪崩,一路轰鸣,一路咆哮,“轰隆隆……”气势如虹,卷起满天雪雾,排山倒海一般,一泄而下。

如果让羌人冲过阻击,后方中阵的天子营将首当其冲,虎贲羽林将士将在羌人泰山压顶一般地攻击下四分五裂,迅速崩溃。

“锋锐……锋锐列阵……”祭锋挥舞着长枪,在阵前纵马狂奔,“兄弟们,列阵,锋锐阻击……”

胡骑营将士打马如飞,在号角和令旗的指挥下,以最快的速度形成了一支犀利的巨型“箭簇”。锋锐就是箭簇,箭簇就是靠速度钉进敌阵的内核。如果锥形战阵是象榫子一样砸进敌阵,那么锋锐战阵就是象箭簇一样钉进战阵,它需要的是速度,是极限速度。

胡骑营过去曾是大将军的黑豹义从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曾经追随大将军征战天下的黑豹义从们慢慢老了,他们先后离开军营回到了家乡。代替他们的是大漠上胡族各部最彪悍的勇士,是老义从们的后代,他们继承了黑豹义从的忠诚和勇敢,他们依旧是大汉最强悍的铁骑。

羌骑越来越近,雪原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巨大的轰鸣声和腾空而起的团团雪雾迅速掩盖了半个战场,气势极其惊人。

“吹号……”祭锋仰天狂吼,“杀,杀,杀……”

“杀啊……”

战马长嘶,战旗飞舞,长矛前指,汉军铁骑如同平地升起的飓风,呼啸杀进。

“加速……加速……”祭锋全身趴伏在马背上,迎着冰冷的寒风不停地叫着吼着,声嘶力竭,状若疯狂。

战马越来越快,渐渐四蹄腾空,在洁白的雪地上“飞”了起来。短短瞬间,胡骑营的战马全部“飞”了起来,将士们犹如天兵天将,骑着天马飞驰在云端。

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

“呼嗬……”祭锋猛然坐直身躯,长枪前举,纵声狂呼,“呼嗬……”

“呼嗬……”将士们齐声呼应,声震天宇,“呼嗬……”

“轰……”一声巨响,两军相遇,撞击声蓦然炸响,天地震颤。

汉军就象一支巨型弩箭,撕裂了坚固的战盾,穿透了坚固的城墙,狠狠钉进了羌骑雄壮的身体。

野公牛凄厉惨嗥,霎时鲜血四射。

它庞大的身躯拖着四只猛狮在狂奔,它想以速度摆脱猛狮的撕咬,它想以最锋利的长角杀死迎头撞来的黑豹。但黑豹太快了,快得象闪电,快得让它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它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剧痛立时便传遍了全身。

黑豹的血盆大口在电光火石之间死死咬住了野公牛的咽喉。它的利爪突然之间撕开了野公牛的胸腹,一把伸进去牢牢抓住了野公牛的内脏。

祭锋的长枪在厉啸,肆意吞噬着一条条生命。胡骑营的悍卒肆意砍杀,血淋淋的断肢残臂在风雪中哭泣。

天下无人能当黑豹之锋锐。

“向右……向右……”虹日果断下令大军改向,向右突破汉军中路,会合灵狐、铁头的大军。如此汉军的中路大军则被分割包围,战局依旧胜券在握。无论汉人如何拼命,无论右翼的汉军如何骁勇善战,这都是临死前的反击,无法改变败亡的命运。

野公牛仰天长嚎,突然转向疾驰。

这只野公牛如果和它的野牛群会合,即使以狮子的勇猛,黑豹的凶残,又能奈它何?

西凉人腹背受敌。

本来穆斯塔法的长水营一直在他们的侧翼进行保护,但为了围住羌人的主力,为了困住这只疯狂的野公牛,阎柔把长水营拉了出去。他指挥主力铁骑对羌人实施两翼夹击之术,意图切断羌骑大军,把这只疯狂的野公牛一分为二。

但羌人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们就是要利用自己的速度冲散汉军的右翼战场,迫使汉军的中路大军失去保护,继而转向攻击汉军中路,和左翼羌骑两面夹击,围歼汉军中路,最终控制战场主动,彻底击败汉军。

这只野公牛太大,太猛,太凶,汉军右翼战场上的兵力明显没有优势,既围不住它,也挡不住它。虽然汉军竭尽全力,不惜代价,四面围追堵截,虽然几只猛狮同时扑在它身上肆意撕咬,虽然黑豹一口咬住了它的要害,但这只野公牛还是凶悍无比,带着满身血迹左冲右杀,象一股无坚不摧的风暴在震天惊雷之中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包围,杀向了西凉人。

杨秋望着从远处翻滚而来的雪雾,望着象洪水一般呼啸而来的羌骑,浑身颤抖,热血沸腾。杀,今日虽粉身碎骨,也要杀个酣畅淋漓。他高高举起双拳,放声高呼,“擂鼓……死战……西凉的勇士们,杀,杀啊……”

战鼓如雷,杀声如雷,西凉人密集列阵,严阵以待,夷然不惧。

今日已没有退路,大汉的将士们都在浴血奋战,西海战场就象一场正在肆虐的大风暴,而西凉人就是风暴的中心。没有退路,没有生路。无论是风暴的中心,还是风暴的边缘,都是绝路。

成宜高举大汉战旗,在阵前打马狂奔。

他手上的这面战旗已经很久了,上面沾满了血迹,箭孔累累,破烂不堪。这是二十年前,也是冬天,也是风雪呼啸的日子,边章、韩遂、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在黄河岸边升起来的战旗。西凉人追随这面战旗整整鏖战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成宜抬头望天,雪花漫舞,北风厉啸,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激动人心的片刻。为了西疆,为了西凉人的生存,无数人倒下了,活着的人也已经鬓发斑白,但战斗从来没有停止过。老边、文约、石头……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西海,看看你们梦寐以求的决战,听听这雪原上的战鼓和号角,西凉人还在战斗,还在厮杀,还在为这面大旗而战。我们要胜利了,我们可以带着羌人的头颅回去告祭死去的魂灵,我们胜利了……

成宜心神震颤,泪水禁不住潸然而下,掉落到花白的胡须上。今日一战,不死不休。

“死战……今日死战……”嘶哑的叫声随着呼啸的北风传遍了战阵,“孩子们,跟着这面大旗,誓死奋战,誓死奋战……”

“大汉……”成宜摇动着战旗,面对战阵,面对数千将士,放声狂呼,“大汉……天威……”

“大汉……”西凉人举起武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大汉……”

雷鸣般的吼声冲天而起,犹如山崩地裂一般,轰然炸响。

“放……”程银战刀挥下,几十台弩炮同时发射,箭矢如蝗。

“放,放……”令旗摇动,战阵中的强弓手急速射击,一支支的长箭厉啸上天。

羌人倒下了一片,又倒下了一片,但没有武器可以阻碍他们,他们冲过了箭阵,他们咆哮着杀进了战阵。

西凉人以血肉之躯奋起阻击。

一面面大盾在猛烈的冲击中四分五裂,一支支长矛刺进了飞奔的战马,羌人的尸体在天空上飞舞。西凉人的鲜血在战阵前喷射,一瞬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一阵霎时摧毁。

羌人的铁骑从尸体上践踏而过,直杀第二阵。

盾牌、长矛、箭矢、刀斧,西凉人的武器就象狂风暴雨一般,迎着羌骑奋勇砍杀,没人后退,没人恐惧,杀……西凉人就是盾牌,西凉人就是长矛,西凉人就是战刀,誓死血战。

羌人的铁骑冲过了第二阵,再杀第三阵。

程银一把拽下战盔,双手握刀,瞪大血红的眼珠子,仰首狂呼,“兄弟们,今日死战,杀,杀,杀……”

羌人的战马撞开了盾阵,撞飞了长矛兵,带着数支插进身体的长矛撞进了战阵。程银腾空跃起,战刀如虹,在羌人凄厉的叫声里,剁下了头颅。羌骑蜂拥而入,程银连声怒吼,砍断了数只马腿,剁翻了三名羌卒。一支长矛如电射来,程银躲无可躲,任由长矛洞穿了胸腹,接着一刀插进了迎面撞来的战马马腹里。程银飞了起来,他在空中翻滚着,他看到阎柔的战旗正在敌阵中间飞扬,他看到姜舞和雷子的乌拉铁骑距离穆斯塔法的长水营越来越近,他看到祭锋的胡骑营正在奋力杀进,已经逐渐接近了羌骑的中军战阵。

程银的身体开始下坠,他竭尽全力望向后方,他看到了天子战旗,看到了黑豹战旗,也看到了本阵中正在冉冉升起的苍鹰大旗。西凉人求援了,大将军要来了,我们会打赢的,我们会凯旋而归的……

程银重重地坠落到地面上,四射的血液霎时染红了白雪。他无力地吁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飞舞的雪花轻轻盖上了他的脸颊。

“传令庞德、马超,全歼羌骑后,即刻杀进右翼战场。”李弘神情平静,慢慢戴上战盔,“叫他们配合阎柔、穆斯塔法,攻杀敌骑中阵,分割羌人,围歼羌人。”

“再告麴义、卫峻、聂啸三位大人,不惜一切代价围杀灵狐的羌军,把他们拖在左翼战场,务必阻止他们突破西凉军会合虹日的主力。”

李弘拿起长枪,转头看看小天子,微微一笑,“臣的战旗不倒,天子营就不许出击。”

小天子想说什么,但面对大将军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他又害怕了,老老实实地连连点头。

贾诩、段炫、张萧、傅干、蒋济等人紧张地望着大将军,谁都不敢劝阻。

“如果臣战死了,大军就由麴义将军统率,如果……”李弘抬头望向左翼战场,他想找到麴义的战旗,但风雪太大,他无法看清战场,“如果麴义将军也战死了,那就由阎柔将军为大军统帅,假如……”

“大将军……”贾诩眼眶微红,躬身哀求说道,“大将军,还是让我去救援西凉军吧。”

李弘摇摇头,继续说道,“假如阎柔将军也阵亡了,大军就由玉石将军统率。记住,西海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大汉的疆域,世世代代都是大汉的疆域。”

贾诩再拜,躬身领命。

解悟带着一曲铁骑飞驰而来,“大将军,五百铁骑已经集结完毕。”

李弘的目光转向任意。

“大将军,亲卫骑的一百名悍卒愿与大将军同生共死。”任意高举右臂,大声吼道,“吹号,列阵,出击……”

李弘拨转马头,打马缓行,突然,他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李秀。

李秀泫然欲泪,她想哭,但她知道现在不该哭。她强忍着泪水,望着渐行渐远的父亲,突然拔出了长剑,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爹……死战,死战……”李秀哭了,泪水喷涌而出。

李弘点点头,猛然转身,长枪轻敲马腹,纵声高呼,“兄弟们,走,随我杀上去……”

六百骑齐声欢呼,高举战旗,呼啸而去。

小天子热血上涌,忽然感觉极度失落,极度害怕。他忍不住拍马追出,冲着大将军的背影振臂高呼:“大将军……”

“大将军……”颜霸、赵统、李信、庞会等人也是激动万分,跟在小天子后面放声大吼,似乎要把心里的崇拜在这惊天一吼中彻底宣泄。

“大将军……”虎贲羽林将士们望着逐渐远去的黑豹战旗,想起他们曾经追随在这面大旗下征战的铁血岁月,再也难以抑制澎湃的心潮,齐声狂呼。

吼声犹若阵阵惊雷,随着呼啸的北风掠过战场,穿云裂石,震撼西海。

杨秋看到了疾驰而来的援军,看到了风中狂舞的黑豹战旗,他激动地高举双手,连声狂吼,“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擂鼓,擂鼓……”杨秋疯了一般,飞身跃上战马,沿着战阵一路狂奔,“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死战……死战……”

惊天动地的鼓声,山崩地裂般的吼声惊动了整个战场。

正在奋战的汉军将士们霍然抬头,他们看到了黑豹战旗,看到了这面带着他们征战天下,战无不胜的战旗,“大将军来了……杀,杀……”将士们振奋不已,雷鸣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羌人骇然心惊,恐惧突然涌进了他们的心灵,击碎了他们必胜的信念。豹子,名震天下的豹子,他们的对手是豹子。

“快,攻击,向前攻击,突破敌阵,突破敌阵……”虹日叫了起来,歇斯底里,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恐慌和不安,“杀过去……”

羌人攻击到西凉军的第十阵,距离西凉中军只有不足百步的距离。这时,他们已经能看到左翼战场上另一支羌骑大军奋战的身影。

羌人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两支大军遥相呼应,战意骤然高涨。

左翼战场上的羌军此时已经被汉军完全分割,一部遭到卫峻的围攻,一部遭到聂啸和西凉军的围攻。虽然他们还在顽强战斗,还想突破西凉军的阻击会合主力,但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大将军亲自杀上战场,预示着汉军已经把最后的兵力全部投了进来,最后的决战开始了,谁胜胜负,在此一刻。

“求援,快向虹日求援,速速会合,速速会合……”灵狐气急败坏,连连挥舞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声狂叫。此刻两军只有尽快会合,重振士气,战局才能保住半成胜算,否则,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吹号,吹号,奋力向前,向前攻杀……”

成宜驻马立于西凉军战旗之下,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羌骑,脸色平静,眼里尽是决绝之色。此仗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就看西凉人能否挡住羌人的会合了。

战旗在风中狂舞,怒声咆哮,仿佛二十年来,西凉所有战死的魂灵全部聚集而来。他们站在西凉人的背后,给西凉人以坚韧的毅力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轰……”羌人冲过了第十阵,铁骑带着一股血腥扑面而至。

“孩子们,跟着我,杀上去……”成宜带着五十名亲卫骑纵马狂奔,呼啸杀上。

李弘带着六百悍卒象飓风一般席卷而至,在西凉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他们如离弦之箭,狠狠撞进了敌阵。

羌人虽然早有准备,但面对豹子,面对大汉精锐,他们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汉骑以雁行阵势展开,前后两排,坚固的手盾挡住了羌人的射击,无一受损。汉骑逼近羌骑五十步,六百悍卒同时举起手弩,三千支弩箭厉啸而出,霎时间把最前列的羌人全部射杀。羌人突击前军肝胆俱裂,掉转马头就撤,但后面的羌骑正急速赶来,双方撞在一起,战阵立时混乱。

李弘和六百悍卒杀到,刀枪齐下,把羌人杀得鬼哭狼嚎,四散而逃。但羌人太多了,后续军队在虹日的指挥下,整队整队地攻了上来。

李弘和六百悍卒迅速失去了速度,他们在羌人凶狠地反扑下,步步后退。不过,虹日的主力羌骑同样失去了速度,由于李弘凌厉一击,羌人攻击前军死伤惨重,尸积如山,羌骑不得不停了下来。

愤怒的野公牛停了下来,威力骤减,凶猛的黑豹和狮子们开始张开血盆大口,挥动锋利的尖爪,肆意攻击。

野公牛仰天怒吼,垂死挣扎。

阎柔和穆斯塔法的两支大军就象撞在了坚实的木栅栏上。他们也失去了速度,他们和羌人陷入了苦战。

姜舞和雷子的大军遭到了羌人的反攻。他们虽然已经看到了阎柔的战旗,听到了长水营的号角,但就是攻不过去。没有了速度,骑卒之间的厮杀就和步卒一样,互相纠缠在一起,甚至双双滚落到马下,全靠武技取胜。

谁都不能退出去。谁退出去,谁拉开距离,谁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祭锋的胡骑营将士在距离羌骑中军两百步的地方被挡住了,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不得不由锋锐战阵变成了方圆战阵,结阵自保,和羌人死拼消耗。他现在只能等待虎贲羽林营发动的最后一击,只有靠这最后一击,战场上的僵局才能被打破,汉军才能重新撕开羌人的战阵,拓展战场空间,让铁骑获得宝贵的速度。

“呜呜……”战场上的号角声突然密集起来,各种声调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同时各色令旗也在风中狂舞,五彩缤纷的旗帜在这银色的战场上显得格外醒目。

虹日请求灵狐不惜代价突破西凉军的阻击,尽快和自己会合,两军协同攻击,以便让主力大军迅速击溃中路和左路汉军。

阎柔、姜舞和祭锋同时向中军求援,恳求虎贲羽林营即刻出击,以便撕开敌阵,让各支大军重新得到攻击速度。

小天子急不可耐,连连催促,“快,快,出击,出击……”

贾诩一动不动,他就象一尊冰雕一般,披着满身的雪花,声息全无。

“贾大人……”段炫轻声喊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该出击了?”

“庞德、马超的铁骑正在疾驰右翼战场,我们还没到出击的时候。”傅干望着中路战场上的黑豹战旗,淡淡地说道,“大将军会给我们攻击命令。”

“呜呜……”冲锋的号角冲天而起,雪原剧震,庞德、马超的铁骑出现了。他们高声叫喊着,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了右翼战场,拦腰砍向了羌骑主力。

失去了速度的羌骑大军就象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公牛,绝望地看着一头飞奔而来的雄狮呼啸杀来。

“轰……”一声巨响,汉军铁骑杀了上去。羌人惊恐至极,四散而逃。庞德、马超势如破竹,短短时间内,便撕开了挡在阎柔和姜舞两军之间的最后一道障碍。汉军欢声雷动,阎柔、穆斯塔法、姜舞、雷子连声下令,四支大军很快摆脱困境,如出水蛟龙,一飞冲天,四下围杀。

“吹号,吹号,告诉大将军,我们围住了羌人,围住了他们……”

虹日、灵狐魂飞天外,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督军狂攻,期望在这最后一刻突破西凉军的阻击,会合一处。

现在铁头已经败亡,汉军有更多兵力投入到右翼战场,那仅存的半成胜算已经烟消云散。两军如能会合,则可以成功突围,两军如被分割包围,则面临全军覆没的命运。突破、会合,成了羌人唯一的求生之道。

瞬息万变的战局,转眼便把羌人送到了绝境。

羌人疯狂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拼命进攻。

灵狐亲自督战,指挥大军连续突破,直杀西凉中军。杨秋带着西凉人苦苦挣扎。

虹日也杀到了前线,羌人象潮水一般冲了上来。

“退,退,退……”李弘浑身浴血,长枪上下飞舞,挡者披靡。任意带着亲卫骑护在四周,左右攻杀。解悟指挥悍卒且战且退。

成宜战马受创,轰然倒地。李弘大惊,拨马冲上。任意、解悟不顾一切,奋进杀进,竭力保护大将军。

成宜爬不起来,他的腿摔断了,动弹不得。

“快走,快走啊……”李弘奋力挡住敌骑,冲着他大喊大叫。

“大将军,不要管我了,撤,你们快撤……”成宜惨笑,无力地挥挥手,“快啊……”

李弘正要说话,羌人的长矛、箭矢呼啸而来,战马连中数箭,又有两支长矛刺进了腹部,惨嘶栽倒。李弘大怒,腾空而起,长枪厉啸,连杀三人。亲卫骑蜂拥而上,死死挡住了敌人。李弘三两步冲到成宜面前,奋力把他扛了起来,飞步狂奔,“走,走……”

任意等人飞马急退。一名亲卫伸手抓住成宜,把他拉到了马上,急驰而去。李弘正要跳上任意的战马,就听到背后传来解悟的一声惨叫。李弘长枪驻地,再度腾空而起,独自留在阵后,死死护住了解悟。解悟中箭,箭穿小腹,血流如注,奄奄一息。李弘一手拖着解悟在雪地上连连倒退,一手执枪,奋力攻杀。

任意和一帮亲卫再度拨马而回,酣呼而战。

就在这时,震天的号角响彻了战场,羌骑主力被分割了,他们被一分为二,野公牛终于倒地了。

“断旗……”李弘回首狂呼,“断旗……”

“断旗……”

掌旗兵高高举起了黑豹战旗,一名羽林卫抡起战刀,一刀剁下,大旗轰然而倒。

黑豹大旗倒了。

羌人惊呆了,他们狂喜,他们放声狂呼,“豹子死了,豹子死了……”

汉军将士惊呆了,他们完全惊呆了。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大将军死了……

“咚咚咚……”

战鼓惊天而起,声震西海。

天子战旗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天子战旗,是大汉天子的战旗。

“大汉……万岁……”李弘一枪插进敌人的胸膛,放声狂吼,“天子万岁……”汉军将士蓦然惊醒,这一刻,汉军将士们高举武器,纵声狂呼,“万岁……”

“天子……万岁……”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十一章 长河落日 第四十三节

激昂的号角在风中狂唱,兴奋的欢呼在西海上空回荡,羌人的士气骤然高涨,“豹子死了,豹子死了……”

绝处逢生,绝处逢生……羌人在如雷般的吼声里发动了最疯狂的进攻,杀,杀死汉人。

野公牛得到了西海神的眷顾,它奇迹般地重新获得了生命,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它站了起来,它仰天长嚎,它开始战斗,它咆哮着向惊慌失措的雄狮和黑豹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灵狐的羌骑大军奋起余力,举起犀利的武器砍向了西凉人。

虹日的羌骑士气如虹,大军像潮水一般冲过了阻击,淹没了西凉人的战旗,气势汹汹地冲向了西凉中阵。

西凉人几乎要崩溃了,西凉人坚固的战阵突然失去了灵魂,失去了赖以支撑的意志,他们要败亡了。

大汉将士们霍然抬头,他们不相信大将军会死,他们极力寻找那面威震天下的黑豹战旗,他们在羌人的欢呼声里竭力保持着冷静。没有人能杀死大将军,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没有。大将军就是大汉的战神,就是战无不胜的神话。大将军的黑豹战旗倒了,并不代表大汉的战神也倒了。大将军不会死。

然而,黑豹战旗消失了,战场上最为显赫夺目的黑豹战旗消失了。将士们的心开始冷却,将士们的愤怒开始凝聚,将士们的仇恨开始爆发。

战场上,出现了一阵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充满了死亡和血腥的气息。这股气息太浓了,太沉重了,沉重得甚至连北风都停止了呼啸,连雪花都停止了飞扬。

就在这时,大汉天子的战旗出现了。

天子战旗冲出了风雪,迎风狂舞,猎猎作响,威武雄浑。

“杀啊……”虎贲羽林将士在战旗的指引下,一路狂奔,一路狂吼,踏着冲天雪雾,呼啸而来,气势磅礴。

“天子……万岁……”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霎时惊醒了西凉人,惊醒了大汉将士,更像一柄锋利的长箭洞穿了将士们的心灵。愤怒霎时被激发了,仇恨霎时被点燃了,“杀,杀死羌人,杀死羌人……”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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