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兰低声应下,心里依旧不放心,跟单位打官司她心里没底,当初橡胶厂下岗的时候她们工人就是被不合理的手段扫地出门的,两百多号职工竟然无处申冤,现在回想起来都心寒。
走到大街上,郭秀兰少有的拉着陈令坐上了计程车,赶往丈夫电话里说的某个茶楼。
“秀兰,这位是来自泰东省的余总,上次就是余总帮我们公司处理了那批冻梨,今天又来咱们衡寿县了,中午你多炒几个菜,余总在咱家吃饭。”
茶楼里,见到妻子和儿子的陈大仁第一件事就是介绍身边的余世利,态度很是热情。
“大令,快叫余叔叔。”
“余叔叔好!余叔叔新年大!”陈令很乖巧的上前问好,这个男人讲义气,他很喜欢,自然也会给予足够的尊敬。
“好!好!”余世利哈哈大笑,“小陈很会说话啊!虽然年已经过了,但叔叔也要给个红包,上次见面竟然忘了这茬,叔叔今天补!”
陈令没有矫情,咧嘴笑着接过余世利给的红包,连说谢谢财。红包里面是两百元钱,余世利现场包进去的。
“大仁……”
见丈夫有重要客人在,郭秀兰很是为难,暗想还是自己跟儿子去建安厂好了,可不能影响了丈夫的工作,再说自己是户主,已经足够可以代表家里出面交涉。
“怎么?什么事这么急?”陈大仁奇怪。
陈令读懂了母亲的表情,笑着接过话来,“老爸,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妈和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和余叔叔先忙吧,我们走了。”
了解妻子儿子的陈大仁当然不会就此放他们母子离开,立即拉着人追问,家里的大事他必须出面处理,这是男人的责任。
郭秀兰止不住丈夫的追问,将自己从陈令嘴里听到的信息说了出来,引得陈大仁勃然大怒。
“都交了钱办完手续的房子他们还要收回?门都没有!天下没这个道理!”
三两句话的旁听也让余世利大致知晓了怎么回事,立即催促陈大仁先处理家中大事,生意的事情等陈大仁回来后再谈,他可以等。
一家人就此告辞了余世利,怒气冲冲的杀向建安厂,一定要讨个说法。
由于陈令的“不懂事”,建安厂的总经理和两位副总经理态度强硬,理直气壮的要求收回房产,作废协议,仿佛陈令一家人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凭什么?”陈大仁不怵几位建安厂领导的强势,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
“我们厂里的职代会没有通过,这就是理由!那栋房子原本就属于职工福利的后勤部管,没有通过职代会研究讨论就无效,我们昨天工作忙疏忽了,希望你们配合一下。”
说话的是建安厂的一位副总经理,见之前的强硬态度并没有让这家人妥协,立即转变了策略,抛出协议不合法的借口。
“我们家又没人是你们厂里的职工,你们的职代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大仁觉得好笑,虽说他只是一名水电工,但肚子里的墨水并不少,仅仅是没有机会展示才能才混到如今这种地步。
建安厂拿职代会说事,是个人就会知道职代会顶多也就是国家法律法规要求成立的组织,实际上一点权力都没有,单位的大事全都由头头脑脑说了算。
“你们……”
建安厂的副总经理语塞了,转动着油脑肥肠的大头,仿佛要从陈令一家人里挑出突破口,最后挑中了郭秀兰。
“几位,我们三人犯了错误签了字,违反了厂里的规定没有走职代会的流程,你们就帮帮忙让我们弥补错误吧!”
“你看那几个门面也没什么好的,地理位置又不好,在沿江北路的那个死胡同里,唯一的出口直接通到郊外了。”
“虽然靠近清水河大桥,可被房子堵住了,根本过不去,你们要那门面也没用哟,就算是当仓库都嫌远了,得绕好远才能开车过去,更别说做意了。”
郭秀兰瞳孔急骤收缩,急急道:“那门面是在礁石堡那头?!”
“是啊是啊!可不就是在礁石堡那头嘛,所以说你们让回门面绝对不吃亏。我们公司不仅退还你们的购房款,还帮你们出所有的税金,并且还从我们总经理办公经费里拿出四万元对你们进行补偿,你看这已经仁至义尽了吧?”
郭秀兰动心了,陈大仁则没有像妻子那般想,看向儿子陈令的目光中多了些东西。
礁石堡的事情他清楚,说的是某个国土局的官员喝醉酒错批了一个建房申请,在尚未建成的沿江北路上批建了一栋房子,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
这栋房子的地皮原本属于某单位,可这部分地皮已经规划到该单位应该公摊给沿江北路建设使用,房子动工后,该单位为了弥补损失,立即将这栋在建的房产连通地皮卖给了私人,可笑的是相关部门竟然都批准了转让协议,就连产权证和土地使用证都给办好了。
最后的结果是这栋房产的拥有者在社会上能量很大,手下控制的资源还有一部分黑色性质,让政府也难以处理,最后沿江北路依旧如期完成,只是在清水河大桥东侧被活生生掐断,那栋罪魁祸的楼房也被老百姓戏称为“礁石堡”。
“大令……”郭秀兰望向儿子陈令,眼睛里充满犹豫。
虽说家里有钱了,可她也不愿意花冤枉钱买下一栋毫无价值的房产,这些钱要用来给儿子女儿将来的生活做打算呢。
“不行!”
陈令从椅子上站起,“手续都办完了,我们一定要这栋房子!”
“不能开门面做生意没关系,我早上晨练离得近就行,那房子可以打通了当住家用。”
“我们不卖!”
铝盘挑选的东西,岂会没有价值!
陈令当然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