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1 / 2)

 天明了又暗,和几日前房中川流不息的人流不同,今日我这屋子有些冷清,不说没了王府妾室们含妒带恨的恭喜,连一日里连来几回的四爷也不见了踪影。^^看了又看小说网^看了又看小说网^^而远处,却隐隐约约传来吵杂声响。

“云书,今日保育嬷嬷怎么还不把小阿哥抱来?”我半依在床头问道。不知怎么了,今日我的心头不时发凉,燥焦得很。脑子里充塞的全是昨夜的恶梦。

昨夜,我梦见了孩子,小小的婴儿被四爷远远的抱在怀中,五官涨得通红,手脚不停的挣动,声嘶力竭的哭号着,虽然在梦中,可我仍感觉到他的哭声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让人感受到这小生命的不甘。

云书看看我,边为我掖好被角边冷静地道,“主子,您身子虚耗了许多精神,就好好歇着罢,小阿哥有多人服侍着,安好着哪!这时许是睡了,等醒了,嬷嬷会送过来的。”

看着云书眉眼不动的神情,我不由稍稍皱眉,这个云书,长相清秀,管理能力,待人处世,各方面几乎难挑得出错处来,可独独让我心存隔阂的是云书对四爷的忠诚度,这个程度,足以让四爷掌握了我每一日的言行。

门扇一声吱呀,五儿提着食盒进来,“主子,您该用晚膳了。”

“先放着吧。云书,你去和嬷嬷说,小阿哥睡了也不打紧,你叫她把孩子抱来我瞧瞧,不,今晚,就让小阿哥在我这屋睡了,以后不必让保育嬷嬷带,我亲自养着!”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我没看到孩子没法安下心来。

听言云书和五儿不由相望,一时两人对视,像是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云书最先回过神来,“主子既是这般吩咐,云书去叫就是。就让五儿先服侍主子用膳,奴婢这就叫去。”

五儿似乎听不大明白,张嘴要说什么,云书快步走过她身边时,似停了一下,五儿便脚步微磕地朝我来了。

是我眼花了吗?五儿的胳膊像是被云书狠狠地掐了一下。

云书转身迈步,快出内室时,我心下一惊,又将她叫住,“云书,你若带不来小阿哥,都不用来禀我,半个时辰后不见你来,我稍后便到——我亲去瞧他!”

五儿听见惊心,手下一抖,不由倾了茶碗,云书对她投去警告的一瞥,才点头领命去了。

夜黑尽了,我一直盯着台上的烛火,见烛泪过半,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未曾恢复好的身体让昏眩折磨着,闭眼等难过的的感觉消失后,我气虚地睁开眼睛,由眼角瞥见一截挑金罗红裙摆,我猛一抬头,对上那个不知何时进入房中的女子。

“您——福晋?”我喘着气,呀然道。

福晋拧起弯弯柳眉,摇头道:“妹妹,你自个瞧瞧罢,你竟难受成这样儿了,还挣什么强?”

我戒备地瞪住她,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摇头谢过了福晋伸来扶持的手,我撑起几分力气坐回床沿,“让福晋见笑了,妹妹不是挣强,只是一天不见孩子,心里着实放不下。”

福晋幽然叹着:“当娘的,谁人不是这样?我的弘晖在时,我一日不得见他一面,说上一句,就是给我吃蜜这心也是苦的!”

我一怔,想起她儿子的早逝,不禁黯然,只有当娘的女人,才能体会失子的伤痛。

见我怔神,福晋扯开嘴角笑道:“好好的我说这个做什么?你屋里人呢?怎么我来了这半日,一杯茶水也没?”

这时跟在福晋身后的嬷嬷秦氏笑道:“这些个奴才准是见年侧妃好性,这时天短夜长,想是躲到哪个旮旯吃酒去了,福晋稍等,年侧妃,少不得奴婢讨个嫌,自在您这张罗一下茶水,还请您见谅。”

我淡淡地道:“说什么讨嫌,是我招待不周,没有礼数。我这人喜静,屋里人多总让我头痛,所以平日身边也就一两个人,云书方才我打发出去了,五儿出去厨房催药。”

正说着,五儿磕磕绊绊地就进来了,头眼不抬,差点儿撞到福晋身上,秦氏不由呵斥:“你撞鬼了么?主子跟前也是这般不稳重!进府前嬷嬷教养的礼数都到哪去了?”

五儿冷不防一惊,待看清眼前是何人之后,战战兢兢地将药放到桌上,这才叩拜福晋,福晋皱眉摆手,“好好,你们都下去罢,秦氏,回头跟府里的教养嬷嬷说说,这些奴才们在府里呆久了,油了性,礼数上也松散了,得从头说一说规矩。”

一会,屋里只剩下我和福晋。

福晋坐在床沿看着我,慢慢开口:“听说,妹妹让奴才们把阿哥带来,想亲自养着?”

我一怔,思索了一会儿,知道云书找上了福晋,秋瞳如泓,坦然直视着:“是,福晋,年氏想自己教养这个孩子。”

福晋双眉淡蹙,“妹妹的心姐姐也能体谅,只是,祖训有定,皇家阿哥、格格未出生就由宗室指定保育嬷嬷教养。这是谁也不能违背的,妹妹,你该体谅王爷,让他省些心,做大事罢。”

我惊愕地一怔,不知福晋怎么会跟我说这句近乎是知心的话,苍白了脸,知道这时节正是最关键时刻,不能让四爷分心,沉吟片刻启口,那声音仿佛由灵魂最深处迸出,是祈求,诚诚恳恳,“福晋,年氏可不可求您让嬷嬷们把孩子抱来,让我看一眼就好?”

福晋微笑起身,“娘要看儿子谁能挡得了?不过今日晚了,小阿哥已睡下,妹妹安心歇息,明日一早咱就让奴才们把孩子给你抱过来。”

我跟着起身,还是犹豫,明日么?福晋今日对我百般将就,让我的意识里着实不安,可不得不选择相信。

“怎么孩子还不带来?”我着急的叫道,心中的不安更强。

一向冷静的云书今日有点神色苍白,看着我的眼中有些微悲悯,“主子,您再坐等等,一会,嬷嬷们就把孩子抱来了。”

看着神色不同以往沉稳的云书,我心中划过一道不祥的闪电,猛地转身向外走,“不等了,我自去看他!”

云书扑上一把把我的腰抱住,“主子!你的身子不好,还未出月,不能出门,奴婢给您跪下了!求您在屋里等着!”

我顿住了脚,心中的不祥更盛,声颤气促地对云书道:“我不出门也行,你把孩子给我抱来!”

云书闻言愣了,我颤着手挣扎,“放开我,我要看孩子。”

云书闻声抱住我的脚,冲在一旁看呆了的其他奴才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挡着年主子!”奴才们愣了一刻,都围了上来,我左右挣脱不开,怒急尖叫。

“年主子!”一声大喊,屋里人不由惊住,所有的动作仿佛定格般停住,我询声看去,才发现是在我和云书争执时吓瘫在地的五儿,她脸色苍白,看着我,泪水不停的淌着,“主子,小阿哥等不来了!昨儿夜里,小阿哥——没了!”

什么!?

像是雷霆穿身,我整个人僵了,本已惊惶难定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只呆立在地,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瞳孔中没有任何焦距。

云书这时怒喝一声,扑到五儿跟前,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她好几个嘴巴,“你这个贱蹄子!王爷是怎么吩咐的?!你全当耳边风了!”

王爷二字依稀打醒了我的神智,王爷呵!是谁啊?谁是王爷?四爷?王爷?

我的丈夫呢?他在哪?

我的孩子呢?那个生下来被众人称赞健康强壮的孩子,那个被我的丈夫说了要用一生去保护,去疼爱的孩子呢?他在哪?

胸口一阵阵的紧涩,这样的痛楚似曾相识,仿佛我又在拼命逃离时的痛苦。

我蓦然抬眸,凝望门外碧蓝如洗的天空,细碎的笑声从我颤抖的唇畔逸出,蕴含着无尽的伤痛——

无语问苍天呵——

你让我来这世上一遭,究竟是为何?

一阵哀痛涌上心头,喉咙微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出来,点点斑斑,沾染了华贵云裳,“主子!”耳畔响彻云书与五儿的惊呼,可听起来,竟是那么的遥远。

微风中,我衣袂飘扬,倒在云书的怀中,像一朵凋零的梅花。

人的一生能有多长?

瞬息浮生,有如幻梦。

紧闭双眸,神志陷入半昏半醒之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说着:“安心,你听着,我决不允许你抛下我独自和孩子离开,决不允许!”

这声音,字字如雷,音音铿锵,低低的在我耳边缭绕,仿佛要深深地植入我心里。

是他吗?是那个让我倾情赌上一生的人吗?我微颦眉头,努力在清醒和昏眩中挣扎。“禛?”我喃喃呢语。

“我在这里。”微颤的手抚上了我冰冷的脸,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坚定,“安心,醒过来吧!我在等你——”

那声音蕴含着如渊的深刻情意,我恍恍惚惚的听着,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场景——穿着金色皇子服侍的四爷,在白雪皑皑的梅花园中,对着在梅花林中飞舞的我,惊鸿一瞥。

缘啊,便结于那一刻——

睫毛微微颤动,我张开幽暗的眼睛,哀痛欲绝的眸光对上了四爷的视线。

“安心!”四爷欣喜若狂地捧起了我的脸,黑黝的眼瞳泛起蒙蒙水意,“你醒了!你快吓死我了。”

我微笑,安慰的手落在他斑驳的鬓发,“我只是太累了,睡了一下。四爷,我想看看孩子,让我看看他。”

四爷双眸盛载着无尽的哀痛,向来严厉的俊颜苍白如魅,心痛的叹息着:“安心,别看了,孩子,睡得很安详。”

我静静地看着他,下一刻,热流住眼眶聚集,心痛得无以复加,猛地挣起来扑向他,拳打脚踢着,“你混蛋!让看他!他是我的孩子!我的!”

四爷静跪不动,由我在他身上发泄着哀伤,他默默无言地看着我,眼神是那么的悲痛,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我。渐渐地,我的动作缓下来,却仍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捶打,悲泣,“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让我见上孩子最后一面?

四爷无言,但他苍白的面孔,幽深的悲眸却告诉了我,他已到极度伤心之处,湿润着眼,他的指轻轻抬起,轻轻碰触我的面颊,又轻轻拂开我散乱的发,最后将我那样轻柔的,小心翼翼仿佛我一碰就碎般拥入怀中。那语调这么低沉,充满了求恕的意味,“安心,是我对你不起,可是,我要孩子,更要你!”

我身躯一震,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心情激荡之间,口一张,鲜血迸吐而出,点点斑斑沾染了他的胸襟,如纷落的桃花般凄艳殷红。

“安心!”四爷惊骇地狂呼,一张俊颜霎时苍白如纸,我勉强牵起一朵凄婉的笑容,纤手扬起,想要抚上他成峦的眉峰,可惜却最终无力跌下。

最新小说: 莽夫玩家 大嫂,你做咩啊? 美漫世界大魔头 大国工业 苟成神君,宗门让我入赘 一人之下:我开启了神话纪元 西部男孩:一个炼金术师的成长史 我在华娱拍烂片 四合院:重生安逸生活从傻柱开始 斗罗:魂技太抽象,唐三泪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