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蝴蝶花开(1 / 2)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床上,熟睡的少年骤然从黑暗中抽离.

仿佛打破了一面镜子,破碎声清晰细响.

在床单下,还没睁开眼睛的凌路,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头好痛.

“……喂……?”

手机那边传来一把阳光的少男嗓音.

“小路小路!!时间差不多了,进游戏吧~”

扯着自己的发丝,凌路闭着眼睛,还是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嗯……”

挂了电话后,他还是好一阵子才集中起精神.看了看,外面还是夜晚.

“才12点啊。”

凌路嘀咕一声,终于是让自己完全醒来,他哆嗦了一下,便走进浴室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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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游戏中,时间却是正午.

秋天的太阳,光灿灿,照在眼睛上,让人觉得一阵刺痛.凌路不由得闭上眼睛,只见到一片鲜艳的红.

再睁开时,已回复清明.

猛然被炙热的太阳一晒,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白天的日暮谷,别有一翻风采.

昨天晚上没有仔细观望,现在才看到,这里也是个极美丽的地方.虽然不及毒谷那幻境一样的飘渺之美,却别有一番恬静的气息,宛如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带着几份害羞几份娇柔,让人不由自主便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闻着太阳的味道,闻着花草的清香——忽略掉它们的危险性——其实这里真的很棒.

“果子~”

在那个洞口处,骑士开心的朝凌路挥手.

大概是因为建谷的任务完成了,谷中已经没有任何人在.只剩下骑士、洛水、毒食婆婆三人.此时,他们都在那里,看样子,似乎是在等自己.

凌路快步走去,毒食婆婆一直在闭目养神,待到凌路来到面前,她才悠然的睁开眼.

“时辰已到,这便开始吧.”

婆婆说完,便欲走进洞口,侍立在她身旁的洛水手上一直捧着四件泛白的麻衣,她急忙轻声道:“师傅,还是先换上……”

毒食婆婆看了看,却只摇头,淡淡的道:“不须太考究,妳师公生前最烦这些礼节,走一个形式罢了,我们也随意就好.”

说着便率先走了进去,洛水把麻衣放到一旁,也连忙跟上.

从洞口隐约见到里面空旷的景物,凌路一脚踏进去,随即发现,原来这并不是洞口,只能说是一层薄薄的岩壁,好似一面墙,跨一步便来到第二个空间.

他站在原地,向四周望过去,这里只是悬崖的一角,被身后的一层岩壁隔开,形成了一个大约30平方米的小平台.这里距离地面上千米,还没走动,双脚已一阵发软,总觉得随时都会掉下去似的.

四周都没有大山,望过去,空旷之极.众人明明都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吹声,表示外面很大风,但这风吹到脸上,却只是微风,仿佛这处依附着一面无形的护膜,将吹向此处猛烈的风势减弱了.

站定时,却让凌路呆了一呆,原来那位女道士——叫海棠的女人已经侯在此处了,而这个平台一下子站了5个人,感觉已有点狭窄.

这悬崖的边缘一角,种满了一种白色的小花,幼细的茎、小小的一朵,上面只有两片花瓣斜立,看上去就像一只只停泊着白色蝴蝶,被微风一吹,轻轻摇晃,仿佛要扇动翅膀齐齐飞上半空,随风翩翩起舞.

在这些白色小花中,只留出一条仅容一人过的走道,沿着这条只有数米的小路望去,一副棺材正竖直矗立在那处,里面,是换上了简朴衣服的李大夫.他仿佛站立似地背靠着棺材,神色安详.

毒食婆婆看着逝者,脸上却是平静自如,她淡淡的对洛水道:“水儿,跪下,给师公叩个头吧.”

洛水没有丝毫犹豫便照着毒食婆婆的吩咐跪下,郑重的对着前面的逝者,叩了三个响头.

婆婆接着又对骑士说:“你也去给师公鞠个躬吧.”

骑士依言弯下身.

最后,毒食婆婆看着凌路,却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果子,你愿意给爷爷叩……”

凌路却没有等婆婆说完,他走上前,双膝跪下,对逝者一拜.

毒食婆婆不禁欣慰的露出笑容,顿了顿,她才朝女道士微点头,然后便见到海棠随手扔出一道黄符到天上,同时口诵道:

“诏令!护佑鬼卒,奉吾敕令,引渡而至,现形于前,急急如律令……”

天师道符箓之术分为“请神”、“驱鬼”两个科目,同样是天师派的道士,禾苗所学的是请神科,而海棠则是驱鬼科.

只见这道灵符在空中无火自燃,随即从地上冒出一股诡异的青气,这道青气形成了一个诡秘的阵图,紧接着,一个头颅从阵图上冒出,“牠”东张西望一下,这才慢吞吞地爬出来.

这是一只青面獠牙、高约两米的鬼卒,牠手持着一把三分刺类似鱼叉的武器,长相凶恶,煞气逼人.

“还请禾海道长埋棺.”毒食婆婆淡淡道.

海棠点头表示知道,嘴唇随即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话,而这只鬼卒则作出凝神倾听状,显然是在对‘牠’下达什么命令.大概是把命令下达了,这只鬼卒随即便走到棺材旁,牠一手搭着棺材,身体居然毫无阻碍地向地下潜去,而这幅棺材竟然也随着牠而融入地下,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这时鬼卒又从地下冒出头颅,随即整个身子都升起.

当鬼卒把棺材送进悬崖之下,大家这才见到被棺材遮住的那块墓碑.但这块墓碑上却什么都没有刻,空白一片.

鬼卒把棺材送入悬崖后,海棠便取出一叠白纸正要扔到天上,这时婆婆又道:“此事已了,老身便不留禾道长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海棠皱了皱眉,不禁疑惑的望向洛水.洛水也不解地问:“师傅,您真的不打算为师公做场法事么……至少,也应该拜请十方神灵、念诵往生咒.”

毒食婆婆望着墓碑,淡淡的道:“我与妳师公,除了地皇圣师与各位仙师,向来是不敬鬼神的,此番又何必惺惺作假,我们都是洒脱之人,这些繁文缛节,便免了吧.”

“可是,对师公不敬,我怕……”

古时多有回魂之说,对死者不敬或者没有替死者风光大葬,他就不去投胎,日日回来报梦哭诉.

“我倒是想他回来呢……”毒食婆婆自嘲的轻声说了句,随后叹气,道:“就算变化为鬼,这个也是妳师公,既然是妳师公,又怎么会怪责我?他不会在意这些的,送道长离开吧,骑士你也离去,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果子,你留下.”

洛水虽然觉得不妥,但她也不愿逆毒食婆婆意,也只好请海棠离去.骑士拍拍凌路的肩膀,也依言离开了.

只剩下凌路和毒食婆婆两人站在这悬崖之上,临风而立.

毒食婆婆沿着中间的小路走到墓碑前,怔怔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路忽然觉得心中一阵不安,他快步走上,来到墓碑前,小心的叫了声:“婆婆……”

毒食婆婆愣了愣,她看见少年眼中的担忧,却是洒然一笑,忽然问他:“果子,你知道婆婆叫什么名字么?”

神色平静,语气淡然,那有什么问题?

但正因为太过自然,所以才让人不安.

“嗯……只知道婆婆姓洛.”凌路默然答道.

“江湖上的朋友尊称婆婆和你爷爷‘寒针毒草’,却是各取了两人的一个字,你爷爷是李天寒,而婆婆叫,洛小草.”才说完,她自己已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是不是觉得,很老土?”

“不会……”凌路摇头.

“以前啊,你爷爷总是取笑婆婆,说婆婆明明是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心又野、又粗鲁、比爷们还爷们,偏偏却取‘草’这么温婉的一个字,这也罢了,偏偏还叫小草,老土又俗气.”

老人仿佛只在闲话家常,她把手伸到墓碑上,轻轻的抚摸:

“婆婆名字中有一个草字,不知是否因为这点,我生平也最爱种植花草……小时候,别家的女孩都在学针绣女经,我却巴在家中后院的花圃里捣弄那些花草,有红的黄的各种漂亮的鲜花、也有许多不知名的杂草,常常弄得满身泥巴,被父母骂,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改,乐此不疲.”

“后来学了医术毒术,人又长大了,便不满足于那些普通的植物了,开始种养培植各种药草毒花,随着学术渐渐精湛,比起医术、我更偏爱毒术,连带着热衷于把所有能够寻找到的毒性植物都找来,种满整个毒谷.”

“医者皆有修行,我刚出来闯荡江湖时,心中也有一股热血,也想着要行医济世,完成修业.但我为人偏执狂妄,在医道上也偏爱以毒攻毒;而你爷爷,虽然脾气倔强,却性格良善,为人宽厚,更者他出身于医学世家,所学又是正道,心怀正气,悲天悯人.”

“……那时,偶然与你爷爷相遇了,因为医术理念不同,自然便相看两相厌,但缘分这种东西,来时却是谁都挡不住,起初我以为我们两人是天敌,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冤家.”

说到这里,毒食婆婆忽然停下,她越过墓碑,走到悬崖的边缘上,却对凌路招手:“果子,你过来,看看那处是什么地方?”

凌路小心绕过白色的蝴蝶花,来到毒食婆婆身边.他偷偷朝下面望去,千米有高,入眼都是光脱脱的峭壁,头脑立即一阵发晕.仿佛随时会掉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他努力定一定神,深呼吸一口气,这才遥望去.

只见视线之中,一片广阔无尽的世间,蓝的天、白的云、苍茫的大地,无边无际,看着看着,仿佛连心都要飞翔起来,心中一阵悸动.

他顺着毒食婆婆所指之处望去,开初还没看明白,但十几秒后,他漂亮的瞳孔猛然一缩.

站在这千米高的悬崖边上,隐约见到远方那一座村落,那里有许多黑影移动,好似一群密集的蚂蚁,正在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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