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小声说起了顾明月的死:“……侧妃的身后事,只怕还要将军府帮着操办。”
顾明月虽然顶着贤王侧妃的名头,却并未上玉牒,何况贤王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她的身后事只有顾家帮着操办。
太后听到顾明月的死讯也有些惊讶,只是她并没有更多在意,点了点头:“听说你的婶母很是贤惠持家,想来能够打点好,让尚宫局照着侧妃的丧仪将器物送过去就是了。”
顾明珠也应着,一一吩咐了下去。
太后留她说了好一会话,将大乱之后的事都一一安排妥当了,只是不提让她出宫的话,顾明珠也不问,一如出嫁之前一般,留在宫中帮着太后打点六宫之事。
晚间,顾明珠去了安平公主的寝殿。
一身素白衣裙披散着黑发的安平公主失魂落魄地坐在榻席上,愣愣望着她:“明珠,他们说圣人这一回是真的不好了?”
顾明珠回想起白日里在太极殿远远看见的圣人,苍白消瘦到只剩下一副皮包着骨架一般,胸脯的起伏微弱到几乎不见,那副模样真的像是随时会消逝,她迟疑着点点头:“太医署的医官都是如此说。”
安平公主这一次却没有落泪,只是木木转过脸:“那么这一次会是谁来争抢了?”
顾明珠心里一痛,上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殿下,一切都会过去的。”
安平公主抬起头望着她:“她这一次又想怎么样?大兄已经不成了,二兄也要被问罪,三兄要被逼着去南海,还有谁能由着她摆布?”
她眼中的悲伤与恨意让顾明珠都惊住了,好久才低声道:“这是帝王家,殿下当知谁都无从选择。”
安平公主听了这一句,愣怔许久,毫无神采的眼中才落下泪来:“是呀,都是无从选择,若是真能选择谁愿意生在帝王家,看着至亲互相残杀,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听任命运的捉弄摆布。”
她将脸埋进手中低低哭泣着,想要将这些时日的恐惧害怕和悲痛尽数哭出来,顾明珠无法开口安慰她,只能伸手揽着她,让她在自己肩头痛快地哭。
待到她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才取出手绢送过去:“可舒畅许多?”
安平公主看着她那一身宫装被自己的眼泪蹂躏地不成样子,不由地脸上一红,忙接过手绢擦了泪,低声道:“你也不劝劝我。”
顾明珠失笑:“方才那样我说话你能听得着?”
“就你敢取笑我!”安平公主羞得忘了难过,埋怨地嗔道,“我看你嫁了人更加坏了。”
顾明珠笑着望着她:“你可别忘了谢谢七郎,这一回可是他奋勇相救,才能让咱们的殿下安然无恙的。”
提到崔奕,安平公主噌地红了脸,慌乱地别过头去:“什么奋勇相救,那不是你叫他来的嘛!”
顾明珠忍不住掩了口笑得直摇头:“可不是我,是七郎自告奋勇的。”
“不与你说了,好容易再见,你就知道戏耍我!”
千秋殿烛火通明,驱散了宫变之后的凄凉寂静之意,殿中的笑声也是不绝于耳,让人几乎忘却了之后漫长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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