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溯小心地扳开了一个贼人的大腿,看了一下内侧,又找了根寸许粗细的枯枝,往那脚趾之间探了探,言道:“你看,这些贼人裆部都有瘢痕,拇脚趾与食脚趾之间宽得能够塞得进树枝……”正说着,突然感觉身边没有动静,便转头望了一眼,却见那名远远地躲在马车旁边,没有跟了上来,便高声地喊了一声。
名见法回避,只得扭扭捏捏地行了上来,那眼神却是直往天上白云深处瞟去。
明溯也不管他,一把拽了发髻,就这么按了下去,言道:“裆部有瘢痕,说明经常操练,皮肤长期阴润腐烂。什么人会经常操练?那便只有士卒了。贼人可没这么勤奋。至于脚趾间的缝隙,你看,大得足以塞进寸许的树枝,说明经常穿木屐。那木屐只用一根绳子绊住脚掌,长期磨损,定然对脚趾有所伤害。这些贼人,拇脚趾与食脚趾之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茧子,也足以说明常穿木屐。”这时候的士卒配备极为简陋,平素操练、生活时穿的都是木屐,只有上了战场,才舍得穿上那粗布所缝的靴子。这一点,明溯也是从后世倭人的衣着习惯推断出来的,兼之在那谷中,还藏着十余名资深郡兵,他们的衣着打扮、生活习惯明溯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明溯分析得头头是道,便连自己心中也开始钦佩起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强悍的分析研判能力了,正得意间,突然听到地上一阵压抑的哽咽传了上来,低头一看,原来那没用的名被自己强按着看了一会死人,竟然满面通红,泪如雨下。
本来明溯也是准备将名往那亲卫大将的方向来培养的,所以凡事不论巨细,都带在身边,随时传授一番自己的经验,不曾想,搏命之时如同一头小豹子的名,此时近距离看了贼人的尸体,竟然被吓得眼泪都下来了,亏他方才还亲手刺死了七八名贼人。
“哎……”明溯长长地叹了口气。名虽然枪法甚绝,其实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这样做,倒是有点拔苗助长,惊吓了他了。于是,便安慰了一句:“人都杀了,裤子你也脱了,有什么好怕的。”
名抬头泪眼婆娑地瞪了明溯一言,又赶紧把头转了过去,委屈地言道:“我才没有脱他们裤子呢。”
“那这些人的裤子是谁脱下的?”明溯奇道。
此时,那郭贵也行了过来,闻言嘿嘿一笑道:“这小子平素强横,不曾想脱个死人的裤子都不敢下手,竟然央了那些暗军士卒帮忙。真是个胆小鬼。”原来方才郭贵下了车,已把那些随从士卒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仔细。
“你才是胆小鬼呢。”名不甚服气,提枪便欲抽那郭贵。
郭贵慌忙避到一旁,指着那贼人尸体言道:“是不是胆小鬼,你再去剥上一具衣衫便知。”
“你!”名抹了一把眼泪,怒气冲冲地甩头回了那车子后面,惹得众士卒轰然大笑。
“一个娃儿而已,你跟他较什么真。”明溯摇了摇头,指点那地上的贼人尸体,问道:“我已经验明正身,这些人都是士卒所扮。你有什么看法?”
“不是贼人?”郭贵本来以为是青龙山的余孽,听到明溯此言,突然一愣。
“绝对不是。”明溯想了想言道:“你见过贼人穿着木屐翻山越岭满地儿乱跑的么。”
“能派得出这么多士卒的,至少也是县里的主官。”郭贵跟张三、杜永他们混得很熟,明溯稍一点拨,他便明白了过来:“这些面孔不熟――难不成是那延津、襄平的县官,丢了功劳,心中恼羞,便派了士卒扮作贼人来劫杀我们?”
那次进攻青龙山,郭贵在西山守家,已吾的县卒他都打过照面,这些人脸他一张也不熟识,自然可以先将邓元等人排除在外。也不怪明溯与郭贵谨慎,此行虽是没有刻意去保密,然而也没有多少人知晓二人行踪,己等才从西山出发了五六日,便遭遇了伏击,而且伏击之人中还有几个棘手之人,便是那擅长弓刀的老贼,这十余人一起上,可能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若是不能小心谨慎,恐怕不等走到京都,己等的人头便要摆在那对头的案上了。
郭贵心中首要嫌疑人便是邓元几人,毕竟明溯的根基大多留在那边,若是能够去了自己一行,最大的收益者当属邓元。既然已经排除掉了已吾士卒,那么郭贵当然会往与西山有过交集的延津、襄平方向怀疑。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西山兵强马壮,又占了青龙山,那二县心中怀恨也是可能。止不过,”明溯话音一转:“若是那二县,早就该在前几日便下了手了,也不必等我们过了陈留郡城。你想想,这么多士卒擅离属地,还要穿县过郡,万一路上被人发觉了,岂不弄巧成拙?”
其实,明溯心中有一个怀疑。只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自己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去佐证,只得先行闷在肚子里不说。
二人商议了老半天,都没什么结果,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了,明溯便与郭贵回到车上,传令名等人马加鞭,要赶在那天黑之前,找到一座官亭客栈借住一宿。<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