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不由自主地走进了房间。</p>
“啊呀呀，看来只是一条小腿不够呢。这就当给你们留个教训吧。一只眼睛还是一条手臂，自己选吧。”</p>
丈夫挡在妻子面前，但两人都只是瘫坐在地上，因为他们都失去了一条小腿。</p>
“你们……你们会下地狱的！”</p>
“唉……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这人心肠好，这里是后巷，我就教教你们后巷的规矩吧，学费就各拿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好咯。对了，别忘了准备好20万眼的礼金噢。我们热烈欢迎你们搬入我们的友好社区！”（200眼约等于1人民币）</p>
“对了，你要加入嘛？”手持着一把巨大砍刀的女人骤然回头盯着彼得，盯得他毛骨悚然。</p>
“加入吧！送我们你的手、腿和眼睛吧！我们需要它们！”丈夫和妻子怪异地漂浮起来，瞬间出现在彼得的身后，他们的眼神迷离无神，和施暴者一步一步逼进——</p>
“啊呀呀，好害羞，没关系，我们帮你——”</p>
刀具刺痛彼得的身体和四肢。</p>
彼得在一个孤儿院门口睁开了眼睛。</p>
“哥哥！快来玩儿呀！”</p>
孩童们天真纯洁的笑容仿佛能治愈一切。</p>
灿烂的阳光自蓝天洒下。</p>
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中，这一切尽数崩塌。</p>
两个人影从烈焰之中冲出，他们旁若无人地激烈战斗着，随着他们飞速窜动，周遭的建筑逐渐崩塌。</p>
孩子们还在笑着、玩着。</p>
直到那破碎的混凝土块从高空坠下，直到鲜血从废墟之中淌出，直到瓦片中伸出的那只手再也动弹不得。</p>
在激烈的战斗中，彼得的下半身随着一刀寒光而消失。他的视线模糊了起来。</p>
他仿佛看到那些孩子正一个个从废墟之中灰头土脸地爬出来，他们有的已经失去了半个头，有的断胳膊断腿，残缺、被压扁的身体遍布伤痕，可是他们仍然乐观地笑着，他们笑着向彼得走来，兴高采烈地挥着手——</p>
“哥哥！快来玩儿呀！”</p>
睁眼。他看到疯狂的音乐家以人的四肢为琴键、肌腱为琴弦、皮肤为鼓面、气管为长笛，演奏那疯狂的乐章。他看到邪恶的美食家以人为佳肴。他看到无休止的争斗与自相残杀，他看到可能性被人类自己抹杀——他看到高塔之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统治者。</p>
睁眼。苦难与扭曲浮现眼前，痛苦和悲伤缠绕灵魂。</p>
闭眼。愤火燎原，憎恶满盈。</p>
睁眼。</p>
闭眼。</p>
痛苦的轮回无休无止。</p>
彼得不愿再睁开眼睛。</p>
“你为什么不再睁开你的眼睛？”一个冷峻低沉的男声从黑暗之中响起。</p>
彼得紧闭着双眼，却难以抑制泪水。</p>
“太……太痛苦了……”</p>
“你不是曾经习以为常吗？”</p>
“我以为我能接受……也许只有那副地狱般的图景真真切切地呈现在眼前，那痛楚清清楚楚地刺入意识，才能知晓那最终的恐怖与悲哀。”彼得堵住耳朵，他不想听到周遭那些或哭泣、或狂笑、或轻蔑、或愤恨的声音。</p>
“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封住嘴巴都是无济于事的。”</p>
“那你……你又要我怎样！你要我做什么！我该怎么办！……救命……”彼得的意识正在逐渐瓦解。</p>
“你要改变他们。你要砸烂这个无休无止的痛苦轮回。你要摧毁都市这滚滚不息的车轮。你要为所有人赎罪，并带来光明。”</p>
“怎么可能……我做不到，我都自身难保……”</p>
“做不做得到，先要睁开眼睛。倘若你连睁开眼睛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问我讨要这份潜力和可能性？”那个声音严厉起来。</p>
“不要……呃啊啊啊……”</p>
“睁开！”</p>
一语如同惊雷般在彼得脑海中爆炸，他的意识一片空白。但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p>
眼前闪动着无尽的地狱图景。</p>
“这就对了。不要闭眼。给我看仔细了！看清楚他们和你自己的苦难，然后——”</p>
强烈的光芒逐渐涌现，直至彻底遮住彼得的视野。光芒刺痛着彼得的瞳孔，可他却无法闭上他的眼睛。他再无视而不见的可能，他没这个权利。光芒注入他的身躯，膨胀、挤压、侵蚀的疼痛遍布全身每一寸里里外外。</p>
“……记住你的使命——光之子……”</p>
“……你将飞蛾扑火。你将燃尽自己。你将成为最耀眼的光明……”</p>
“你将成为真正的人——你与光同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