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令,站到我的背后。”</p>
“是,乔伊先生。”</p>
乔伊浅浅一咬口中的烟斗,两道淡淡的雾气从鼻中喷出,他的右手已经搭在了背后的薄暝上。</p>
他握紧了他可靠的老伙计。</p>
顶尖的E.G.O,再度回到顶尖的E.G.O使用者的手中。</p>
自从他亲手把它交给莎娜,他已经两年没用过薄暝了,调用它的力量确实也会对这副垂垂老矣的身体造成一定负担——他需要借这个机会重新熟悉这把毁灭性的武器。</p>
不过这对他并非难事。磨练了近10年E.G.O的使用技巧,优秀二字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p>
又一次,乔伊眯上了眼。在目光的尽头,他依稀看到了当年已经失去昔日风采的血雾,紧握拟态向他扑来,砍出那终末的一击。</p>
面对着那种力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昔日的殷红迷雾之间,仍然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p>
一道他倾尽一生也可能无法超越的天堑、一层穷尽一世也可能打破的壁障。</p>
但就算如此……</p>
“呼……”</p>
他早就意识到,他不必一辈子追着血雾的身影。</p>
他会挥出属于自己的一击。</p>
终末的力量重新回到手中,初现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了昔日锋锐的眼神。</p>
一并闪耀的,还有属于L公司最后一位员工的荣光。</p>
“……破去。”</p>
终末的力量轰击于面前的大地之上。</p>
“轰!!!——”</p>
于是大地轰然碎裂。</p>
于是周遭的沙尘颤抖,坚实的土壤松动。</p>
于是强烈的震撼顺着逐渐分崩离析的土石,冲击着巨大的水立方,形成的冲击波沿着这些液体直冲天际,随后在水立方中混合反弹、干涉交融,直将水中的一切硬物碾碎为齑粉——</p>
下一秒,伴随着沉闷的爆破声,水立方在刹那间崩解。激烈的震荡形成过大的压强,对水立方中的未知之物造成了可观的影响。</p>
几十米高的水体骤然失去约束,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四散流窜,从高空倾泻而下,汇成巨大的瀑布、继而是无可阻挡的洪水。</p>
由水构成的壁垒土崩瓦解……然而那洪水却朝着两人奔腾而来、就要将两人吞噬!</p>
乔伊咬紧牙关。</p>
右手紧握薄暝大剑。</p>
……如果是血雾,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p>
罢了,不必想。</p>
只需要……握紧巨剑。</p>
……终末、终末。</p>
自左下至右上,他毅然决然,反手甩出终末的——第二斩。</p>
终末的力量自剑刃末梢爆发而出,汇做一道激烈的气浪,迎着洪水扑去!</p>
“——分开!”</p>
沧桑的嗓音嘶吼着咆哮。</p>
于是洪水哗然撕裂。</p>
于是飞溅的浪花略过,奔腾的湍流散开。</p>
于是滔天的巨浪被汹涌的力量硬生生扒开,如同摩西之杖分开红海一般分成两半,从两人的身畔怒号着冲刷而过,带走了一切尘土污渍。</p>
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拍打在乔伊的脸庞,自他的头上飘飘洒洒地浇下——而他却岿然不动,左手单手举起的魔弹纹丝不动,指向浪潮分开的地方。</p>
“……砰。”</p>
不可视的子弹迅速穿过两道加速法阵,拖着一道亮蓝光痕,如同激光般直刺远处的一个黑点!</p>
随后便是无尽的水声喧嚣,却令人觉得一片寂静。</p>
洪水自大地上散开,没过脚踝,卷起尘土,失去了往日的洁净清澈,一点点地褪去。</p>
乔伊沉默地独立在这片泥泞之中。</p>
身后的小令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跟着乔伊看过好几次这种场面,每一次他都只是觉得愈加震撼。</p>
“呼……呼……乔伊先生,解决——”</p>
小令正说到一半,陡然间,乔伊眉毛一挑——远处的黑点挣扎了两下,突然急速放大,冲撞而来!</p>
“嗤——”</p>
黑点迫近,露出它的身形:一条巨大的鲇鱼。黑童话般梦幻的黑色鱼鳞反射出暗彩光芒,过于庞大的鱼鳍同身体不成比例,更显出一种怪异的灵动。</p>
而此刻,蓝色的血液正从它的体内不断涌出、断掉的背鳍上残留着魔弹之蓝。显然,乔伊刚才的一枪打中了它的背鳍。</p>
薄暝自它张开口中捅入,彻底摧毁了它体内的一切。它无力地扭动了两下身体,彻底失去了活性。</p>
乔伊缓缓吐出一口气,随手把魔弹递给了身后的小令,接着又一剑将那条巨型鲇鱼彻底钉死在地上,切下它的头部,随后拔出薄暝,随手一甩,蓝宝石色的血夜就从大剑上甩去大部分。</p>
又是一阵刚才洪水洒出的雨,冲刷在薄暝之上,洗净怪物之血。</p>
“呼……”</p>
看着被魔弹摧毁的背鳍,乔伊叹了口气。</p>
“唉……魔弹没打中么……果然是老了。”轻轻摇了摇头,乔伊重新叼起烟斗,背好薄暝,“通知后处理人员来这里吧,小令。”</p>
说完,他只是头也不回地缓步离开。</p>
夕阳晒在那道灰黑色的背影上,正应了“薄暝”之名。</p>
“是,乔伊先生。”</p>
小令留在了原地,立刻用对讲机呼叫后处理团员。</p>
不知为何,小令突然觉得乔伊的背影有些疲惫。</p>
如果他知道乔伊的口袋里正放着一张邀请函的话,他就能明白,为什么那道背影看上去带着些落寞、带着些哀伤……</p>
带着些无奈与决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