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两点起床哨响的时候，大家的反应都很统一。</p>
从趴着的地方起来，擦掉嘴角的口水，然后走到床边，看看外面有没有下雨。</p>
并没有。</p>
“哎，又得搞训练了。”陈忠强趁班长上厕所去了，发了句牢骚。</p>
方淮也往外看了看，笑道：“已经是万幸了，珍惜吧，这两天还有太阳，都在十度上下，不算冷，这儿的冬天，是贵阳最冷的地方。”</p>
贵阳冬暖夏凉，气候宜人。而培训基地训练场却是个高而开阔之地，方淮记得到达一月时，那小寒风吹得，呼呼打脸。</p>
当然，也就零下几度的天气，比东北差多了。</p>
但人家装备也厚啊！</p>
东北兵冬天的装备，就露个眼睛个和嘴在外面，其他都是包起来的。</p>
贵州的新兵也就是普通的冬季作训服，迷彩帽或者大檐帽，连个挡耳朵的都没有，于是班长们发明了新的酷刑——弹耳朵。</p>
冻过的耳朵，弹一下能把人疼得冒眼泪花。</p>
其实不用弹，光是刮风，就能疼得厉害。</p>
“对哈！现在天可越来越冷了！”陈忠强忽然意识到更加难受的环境还没来，脸上有了些悲怆。</p>
“居～居！”哨又响了。</p>
“七连，20分钟后，楼下集合，训练！”</p>
楼里一片哀嚎。</p>
一上午的时间，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训练的苦，不仅苦，还动不动就被罚。</p>
郝成斌刚从走廊中间的厕所出来。</p>
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郝成斌只觉得他们吵闹。</p>
当即眉毛一凝，大声道：“怎么？不想训练！各班班长，今天好好治治他们！”</p>
哀嚎立止，各班班长的声音从走廊各个地方响起。</p>
“对！今天给他们安排安排！”</p>
“王连，下午别站军姿了，搞体能！”</p>
门口的岳涛火烧屁股似地跑进来。</p>
“班长来了！”</p>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新兵们还没来得及骂刚才那些门口嚎叫的吊毛，立即慌忙收拾马扎，小值日刘越也开始拿着公用桌箱里的毛巾开始打扫卫生，擦地。</p>
班上常用的卫生工具就一张毛巾，擦地是它，擦桌擦床也是它，擦玻璃…除了用它，还得用公用桌箱里的废报纸把水擦干。</p>
班上没有放卫生工具的地方，公共水池间的扫把和簸箕很少，一般抢不到，拖把老被人拿去乱用，有的拖过厕所，不太保险。万一拿到一条拖过厕所的拖了班上，留下味儿，等着挨剋吧。</p>
这都是“岳班长”和陈忠强早来好几天，留下的宝贵经验。</p>
郝成斌进来的时候，用手上的常服武装带啪啪打了两下门。</p>
“刚才我们班上有没有鬼叫的？”</p>
“没有！班长！”岳涛立即堵住了别人的口，一脸讪笑。</p>
郝成斌没理他，进门坐到自己床上，从衣服兜里拿出根烟。</p>
啪嗒，吞云吐雾。</p>
“我告诉你们，进了部队，训练是天职，是工作！不经过训练，你们跟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p>
你们这身军装，凭什么能让社会尊重？</p>
就凭你们这些毛都不算的青皮小子？你们现在的体能，连普通高中的体育生都比不上，更别说技能业务！</p>
以后，我再听到谁抱怨训练，别怪我不客气！现在开始，新加个规矩！训练时，再苦再累，不准给我垮着个脸！</p>
再难，也给我笑！</p>
就是坚持不住倒下去了，也得是笑着倒的！听清楚没有？”</p>
“听清楚了！班长！”这次回答，大家都洪亮了许多。</p>
郝成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p>
“哪些以前抽烟的？”</p>
大家面面相觑。</p>
班长的语气…似乎是有商量。</p>
“班长，我抽。”第一个举手的，竟然是最矮，看着最像听话孩子的孙连海。</p>
陈忠强也赶紧举手。</p>
这一下，举了五个。</p>
方淮也有些犹豫，他烟瘾是早就上来了，以他的经验，郝成斌这么问，是肯定会发烟的。</p>
郝成斌眼睛扫了一圈，就看出了什么。</p>
“陆则先，方淮，你俩不抽？”</p>
陆则先是早上被郝成斌踢了一脚，心里有气，但听到郝成斌主动问了，还是点头道：“班长，我也抽。”</p>
方淮叹了口气：“班长，我也抽，不过我得少抽，我烟瘾太大了，这两天难受得不行。”</p>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点不信。</p>
“方淮，你烟瘾大？前天你还劝陈忠强戒烟呢！”岳涛立即大声道。</p>
“对啊！他天天提想抽烟，我不是更难受？”方淮无奈道。</p>
郝成斌点点头，觉得又更多的了解了方淮，这娃心智很成熟，能克制欲望。</p>
“在部队抽烟的人多，但首要条件，是能搞得起训练！我先把话撂在这儿，体能，队列有进步，定期可以在我这里拿烟抽，大大方方的抽！但是别给我藏烟，躲着抽！</p>
陈忠强，一班长跟我提过一次，昨天最后一批新兵到达之前，你在厕所干了什么，我不想点破！</p>
刚才也去了吧？</p>
我这人鼻子灵得很！烟味，刷牙是刷不掉的！更何况你大中午拿个牙缸出去，你当我瞎？还是觉得我看不懂你在干什么？</p>
再有下次，我搞人可不需要证据！你别想着有找理由反驳的机会！”</p>
陈忠强的表情如遭雷劈。</p>
其实岳涛和孙连海也早知道了，陈忠强在三班一个同样来得早的老乡那里搞到了烟，但抽烟没带他俩，都有点不满。</p>
这一下，几个烟民都有些明着不爽陈忠强了，有些怨怼地看着他。</p>
陈忠强倒也光棍，直接走到自己床前，爬到梯子上，旋开了铁架床靠里的一个圆球，从架子的空心洞里掏出了一把烟。</p>
有五根。</p>
递给了郝成斌。</p>
“班长！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一定好好搞训练，争取光明正大的抽烟！”</p>
郝成斌接过烟，看了一眼，随后顺手装进了自己烟盒子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