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一座高耸小山。</p>
下面摆着马、牛、羊、鸡、犬、豕六畜，又呈上五谷、鲜果。</p>
苏宸率领众军跪倒在前面拜祭。</p>
所有人都十分虔诚，苏宸也就不动声色，一脸神圣位于前面带头叩拜。</p>
拜完之后，他展开写的稿纸，朗声念道：“大周河北道兵马大元帅苏玉城，谨以牺牲之礼五谷鲜果，告皇祇昊天上帝、神州五帝黄帝炎帝颛顼少昊太昊、社稷日月……河北之地，无异汉土……”</p>
这篇祭文，诉说着祖宗披荆斩棘开疆辟土的艰辛，他们后人必将驱逐那些残忍的入侵者。</p>
行军书吏取了牲口的血，就要滴进面前装酒的铜盆中。</p>
“我来。”苏宸放下稿纸，拔出佩刀，寒芒一闪，手指溅血。</p>
滴落在盆中。</p>
他神情从虔诚转为坚决，郑重无比道：“我以我血荐轩辕，神州大地请护北伐军凯旋而归。”</p>
仪式结束，苏宸缓缓起身，望向身后士气振奋的将卒，厉声道：“谁愿与我死战突厥，血溅草原？”</p>
“我——”</p>
“死战突厥，血荐草原！”</p>
千呼万应，惊涛骇浪！</p>
有如泰山之崩，有如天降雷霆！</p>
似乎是有所感应，突厥在祭祀神明完毕后，大军开拔。</p>
……</p>
两军不断的接近，斥侯在周边地带不停的游弋，彼此的行军速度都不快。</p>
周军每一阵皆是牌盾布列于前，弓弩暗藏于侧，陌刀紧随其后。</p>
骑兵布列于两翼，随时准备发动掠阵冲击。</p>
二十七万人马布列成阵如城墙般辗压挺进，天地间一片杀气纵横，浩瀚磅礴！</p>
纛旗高高扬起，苏宸站立在拖拽大军鼓的军车上，眯着眼看着前方滚滚升起的烟尘。</p>
近三十万铁蹄，这是突厥所有能战的力量。</p>
铁蹄倾覆，突厥便灭国！</p>
三十万突厥骑兵，缓步朝前挺进，为了保持战马的体力以备冲锋陷阵，默啜甚至下令让儿郎们下马步行。</p>
默啜身着威武铠甲，站在阵型的最前面，他隔着厚如城墙般的阵型，望向纛旗下的身影。</p>
距离很远，但看得瞩目，没穿铠甲，一身精制白袍，白得让他想起河北女人的女乃子。</p>
默啜脸上布满了冷酷，那双碧眼更是冷如寒冰杀气迸闪。</p>
他冷声道：“苏玉城，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草原铁蹄！”</p>
说完，慢慢高举手中的大刀。</p>
阙特勤率领铁骑开始第一波冲击。</p>
轰！</p>
轰！</p>
轰！</p>
隆隆的声响，大地仿佛塌陷。</p>
突厥万骑冲锋而来的炫人声势，让许多大周新兵都感觉站立不稳。</p>
铁蹄的冲劲便如无数铁锤，一起敲打在大周新兵的心脏上面。</p>
犹如狂风巨浪，让他们涌起非人力可挡的强烈震撼。</p>
左翼瞭望战车上，唐休璟怒喝一声：“擂鼓！”</p>
五个精壮的鼓手赤裸着上身，鼓起肩臂肌肉有节奏得擂了起来！</p>
鼓声响起——那是进军的号令。</p>
突厥众多将领略显诧异，大周真的要这么刚？</p>
不怕死？</p>
难道不知道铁蹄的威力？</p>
对方左翼可是步兵啊！</p>
一旦步兵到了野外，遭遇他们骑兵的散射袭击，便是一场相当劣势的恶战。</p>
步卒若是打不过骑兵，那么便是一面倒的屠杀。</p>
“苏玉城究竟在谋划什么？”</p>
幕僚阿波达干元珍有些迷茫。</p>
骑兵接触周军阵营的一刹那，五千支长矛忽然伸了出去，就如同毒蛇忽然间凸出了自己的獠牙。</p>
“稳住！”唐休璟奋力大呼，“大帅在后面看着你们，想想杀蛮子的赏赐，那可是良田啊！”</p>
步兵对战骑兵，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未知的恐惧。</p>
只要能稳住阵脚，阵型密集且装备适宜的步兵阵绝对有力量对抗铁蹄的冲击！</p>
“呜呜呜——”</p>
战马嘶吼起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一些战马直接撞死在长矛上。</p>
有一些战马以自身的神骏踏着盾牌凌空而起，四蹄踏下踩伤大周士卒。</p>
战况陷入焦灼，大周步卒凭借良好的配合，以及求胜的欲望，生生抵抗住阙特勤率领的铁骑。</p>
苏宸面无表情，坐在纛旗之下。</p>
就算大周士卒阵亡，他也没有做出反应。</p>
这只是试探。</p>
苏宸的目标是突厥阵型混乱。</p>
炸药一举炸死三十万？</p>
天方夜谭！</p>
根本不可能。</p>
现代化武器恐怕都没有这个威力。</p>
炸药的巨响和硝烟，会让马匹陷入恐慌，再加上混乱的阵型，就算是铁浮屠，都会被步兵冲进去随意砍杀。</p>
“传令王孝杰，摆一字长蛇阵，领十万人冲散突厥中军阵型。”</p>
“传令薛讷，三万骑兵从右翼冲一波，再后退。”</p>
“三弓床弩手随王孝杰，射箭掩护！”</p>
一条条命令从纛旗下传出。</p>
五里处的王孝杰接到命令时，亲信犹豫片刻，委婉说道：“将军，大帅是不是在针对你？”</p>
一字长蛇阵，是一种破釜沉舟、以少击多、比较冒险的阵法，因为主将特别容易阵亡。</p>
王孝杰沉默半晌，紧紧握着刀柄，抬眸看了看远方的苏字帅旗，冷声道：</p>
“军令如山，我信大帅！”</p>
说完纵马疾驰，亲信咬牙跟上，耀眼的鲜衣亮甲的周军，高举着盾牌，列阵前行。</p>
战场慢慢混乱，喊杀声四起。</p>
周军的战斗力虽然比突厥铁骑弱，但装备优良，且马蹄铁能弥补很大劣势，局势陷入僵持。</p>
默啜等突厥将领也注意到周军马匹的小玩意，皆在暗自思量。</p>
难道这就是苏宸最强的底牌？</p>
想凭借奇巧之物击溃草原儿郎？</p>
实在是荒谬至极！</p>
稍微懂战略的，都能看出眼前的形势，再交战几波，大周军队就会显现颓势。</p>
“小心箭矢！”幕僚阿波达干元珍大声提醒。</p>
己方头顶上如标枪般粗壮的箭矢飞舞，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箭从身上某盔甲单薄的地方扎进肉里。</p>
众人睁大了眼，多数人脸上都有恐惧。</p>
虽然那重型弓弩于野战没有大用，但己方中军近十万儿郎，密密麻麻，总会有人中箭。</p>
时间缓缓流逝。</p>
苏宸眯了眯眼，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完全混乱。</p>
他嘴角露出疯狂且残忍的笑容，似自言自语道：“你们知道空袭么？”</p>
“天空，也可以发动战争。”</p>
…………</p>
天上飘荡着十几个巨大的热气球，晃晃悠悠。</p>
冷欲秋低头漠然看着黑乎乎的小点。</p>
这是突厥后方。</p>
热气球上只有一百斤炸药，所能承受力量的极限了。</p>
“火来了！”</p>
旁边一个黑骑尖声提醒。</p>
只见周军原先驻扎的军营，燃起了熊熊大火。</p>
火光，意味在点炸药。</p>
冷欲秋闭上眼睛，只觉自己的心已跳到嗓子眼里，他哑声道：“一切为了主上！”</p>
说完，颤抖着手将燃起的火折子，点燃了炸药的三根引线。</p>
瞬间，这浸了火油的引线开始噼里啪啦冒出火光。</p>
迅速开始朝着炸药包方向而去。</p>
“快斩啊！”</p>
冷欲秋赤红着眼，嘶声力竭。</p>
黑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绣春刀，飞快斩断绳索。</p>
炸药垂直朝下掉落。</p>
同一时间，其余热气球上，望着地下燃起的火光，也开始投掷炸药。</p>
……</p>
默啜听着手下传来的战报，他知道，再有一个时辰，大周就会崩溃。</p>
“呵呵，苏玉城啊苏玉城，故意把战场弄成一团糟，可你现在全线失控，怎么办呢？”</p>
“眼下你只有两个选择，鸣金收兵，或者再将兵马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