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上的一番对话里,林秀川虽然不明白水谷唯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展示她的诚意,但少女的情谊,他可体会得再清楚不过。
他明白少女这么做,只是为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心头如同熨斗烫过,说不出的妥帖、温暖。
这种心情之下,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牵着她的小手,来到了上牧中学。
上牧男子高级中学历史也算悠久,创立者原本是北海道的一位富商。
那富商牧民出身,对放牧很有感情,建校的初衷,也是希望培养有志于农牧业的人才。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投资方的增多、变更,时代的更迭与变换,如今的上牧中学,早已不再是曾经“农牧业基础培训基地”,而是成为了神川有名的综合男子高校。
最初的校园结构还有些保留。
比如校园西边宽广辽阔,原本是一片很大的牧场,供当年的学生学习如何放牧,现在则变成了占地极广的操场。
上牧中学没有浪费这么大的空间,操场上各项体育场馆齐全,校规也多有支持这方面的社团活动。
也许是连锁效应,这学校同样看重围棋,毕竟这也是一种运动,所以上牧棋社的活动教室,不仅紧挨着牧场般宽阔的操场,占地面积也很大,粗略看上去,要比水谷家的棋院大不少。
当然,这并非说水谷棋院比不上上牧棋社。
前者本质上,乃是私家庭院,水谷家即使不教棋,光凭水谷清勋的各项收入,便能维持很是体面的生计,棋院功能只是顺带。
再者,两边的名望、招牌也不同,水谷家是有霓虹屈指可数的棋圣坐镇,上牧棋社这边,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是身为指导老师的安井谦。
这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棋力为专业七段,和小他十几岁的水谷唯一样水平。
以上这些,都是下了电车朝上牧中学走来时,水谷唯介绍的,她以往没有接触过上牧中学,很明显,她为今天的事情,查了很多资料。
两人这会儿快要接近上牧棋社的场馆了,林秀川忍不住询问起来。
“那么,小唯是想和那位安井前辈手谈一局,让他认可你的棋力,随后聊聊双方棋社交流的事情吗?”
“手谈”是围棋的别称,类似的别称还有方圆、烂柯、星阵、围猎等,这些别称往往可以代指围棋,也可以表达“对弈”的意思。
“差不多是这样。”
牵着男友的大手,慢慢地走在通往上牧棋社的碎石小路上,水谷唯柔柔地笑。
“在电车上我便说过,安井前辈虽和水谷家有旧,但围棋方面的交涉,却不能以交情为前提。”
“更别说父亲当年拒绝了他的请求,这时再去讲交情,也未免太过不识时务了。”
“围棋很复杂,执棋之人却往往很简单。”
“落座于棋盘双方之时,棋手要做的,只有以黑白明心意这一件事而已。”
“与上牧棋社交流,虽有着帮秀川寻得这所学校的学生信息,然而交流本身,也是我所期待之事。”
说到这里时,少女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里,满是明亮的色彩,“对于将这样的心念传递出去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林秀川的眼中的水谷唯的身上,这一刻分明是有着耀眼的光彩。
他虽能真的看到一些人,比如青木绘世、长谷川葵,还有上牧中学球社主力,看到这些人身上的光芒,也就是代表深渊猎手的光芒。
但水谷唯身上的光彩是不同的。
他觉得,这是心中有着让自己骄傲、自豪的事情的人,在谈及那件事情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无形的光彩。
他忽然发现,即便没有游戏的记忆,即便他没有继承主角的记忆,他多半还是会喜欢上这名少女,深深的。
他又忽然想起寄养在水谷家后的一些点滴。
他想起父母的葬礼之后,他便住到了水谷家二楼的那间卧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除了吃饭、上学,从不踏出那间卧室一步。
依稀记得,那时他不喜欢开灯,或者是不敢开灯,窗帘也总是拉着,屋内无论白天黑夜,都是充满着灰色的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