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山上,鱼俱罗脸色有些难看。
河东骑兵去前面围堵鲜卑人了,他的右武卫便自告奋勇承担了追击的任务,只是刚追到白登山,一队鲜卑人便在一个年轻鲜卑人的带领下朝他杀来,敌疲我胜,右武卫当然没有理由避让,鱼俱罗果断下令迎战。
却没想到这队鲜卑人极是威猛,拼杀起来完全都是搏命的路子。
右武卫将士大吃一惊,一个照面却是吃了不小的亏,不过,毕竟双方兵员数量差距太大,很快将这队鲜卑人彻底剿灭。
“丝——这支鲜卑骑兵一点不弱啊!”
鱼俱罗亲自砍下了为首那名年轻鲜卑将领的头颅,仍不由微微震惊。
虽是胜局,但右武卫却伤亡了数百人,让原本有些轻视鲜卑人的鱼俱罗大为震惊。要知道这支鲜卑骑兵从一开始交战,就被河东郡兵全面压制的溃不成军,谁想轮到他右武卫上场,面对残兵剩勇,竟然打的如此艰难!
说实话,被他斩杀的那名鲜卑将领武艺不俗,在交战之前,早已经身中数箭,自己能轻松击杀此人,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的意思。不过战场之上,没有虚伪的仁义道德,一想到鲜卑人屠杀大隋城池,罪恶深重,便是将其杀一百次都不过分。在这一点上,鱼俱罗又岂是迂腐之人!
“鱼将军!”
却是杨浩从后面赶来了。
鱼俱罗回头看见杨浩,不由停下了进攻的步伐,整个白登山上只剩下不足一千鲜卑人,他倒是不用跟河东郡兵争这点军功。望着徐徐而来的杨浩,鱼俱罗心中早已经完全折服,不由笑道:“殿下怎么来了?鲜卑人很快就全部授首了……”
杨浩点头道:“辛苦鱼将军了!”
鱼俱罗汗颜道:“不敢不敢,我右武卫怎敢居功!都是河东郡兵的功劳。”
这话不是谦虚,除了刚才歼灭的一支千余人的残队,右武卫几乎都没有参战过,打酱油打的如此彻底,也是鱼俱罗没有想到的。
杨浩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一起望向了战斗还在进行的战场上,只见河东郡兵早已经将鲜卑人包围,而且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所剩的鲜卑人也越来越少。
“鱼将军,我有一事请教。”杨浩忽然说道。
鱼俱罗沉声道:“殿下请讲。”
杨浩望着负隅顽抗的鲜卑人,皱眉问道:“鱼将军镇守云内城数月,可曾知道眼前这队鲜卑人是什么来历?会不会跟步六部有关系?”
鱼俱罗闻言一愣,同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凝眉思索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些鲜卑人的来历,若是沃野怀朔的鲜卑人,别说屠杀土月城,便是主动进攻我大隋,恐怕都不会出现,我也十分好奇此事,而且我右武卫的斥候早就传回消息,在武周山和纥真山并没有发现其他鲜卑人的踪迹,实在是有些奇怪……”
杨浩点了点头,心忖,三万骑兵不是小数目,放在沃野怀朔,至少是步六部的实力水平,怎么会全无消息呢,如此看来,这支鲜卑骑兵极有可能来自别的地方。
正在杨浩思考的时候,鱼俱罗喃喃自语道:“难道……这支鲜卑骑兵来自漠北不成?不过,若是从漠北侵入到我大隋境内,无论如何也绕不过沃野怀朔两镇,这么来看的话,步六部也绝对撇不开干系,只是为何步六部那边没有动静呢,是对这支鲜卑骑兵同样忌惮,还是非常信任其实力呢?”
杨浩闻言眉毛一抖,觉得鱼俱罗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这么一支骑兵从草原而来,步六部一定是知情的!杨浩想不通的地方与鱼俱罗一样,也是步六部和这支鲜卑骑兵的关系。
……
“杀——”
战场的另一端,拓跋烈披头散发,狼狈至极,仅剩的数百名亲卫跟在他身边,也都是遍体血污。每个人都在嘶吼,但已经是强弩之末。
穆离率领河东郡兵就围在几丈外,抿着嘴唇,冷静地发布着一道道军令。
他并不急于将鲜卑人全部歼灭,而是维持好围攻阵型,时不时一排弓箭手站出来,朝着鲜卑人的防御薄弱处猛射一通,鲜卑人苦不堪言,每一轮箭雨落下,都有数十人应声倒下。
“夫战者穷寇务尽,然胜者不遗余力,多有毁伤,亦败矣。”
这是从骁果右军开始,杨浩便灌输给全军的作战思想,穷寇当然要追杀干净,但是若因为追剿穷寇而付出太重的代价,那么即使最后的战斗胜利了,也是失败的。
显然穆离对此一直牢记在心。
“少主!”
慕容长玉护在穆离身后,见其从容不迫的大将风度,虎目含泪,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即使在大胜之际,河东郡兵仍然有足够的冷静和章法,甚至还有闲暇尝试新的合击阵型。以慕容长玉的见识,上古名将也不过如此!
“我拓跋烈岂能葬身于此!”
另一边,拓跋烈眼见身边的部下越来越少,心中悲愤莫名。
隋军已经从后面压上来了,拓跋青多半已经身死或者被擒了,而自己这边连续突围数个方向都被早有准备的隋军拦截回来,只能重新上山,但是这么一来,隋军就彻底形成合围了,自己犹如瓮中之鳖,再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了。
“唉!”
望着身边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脚下几乎形成河流的血水,拓跋烈心中不由一痛,这些都是他的白狐军,是他争霸天下的基石,如今却毁于一旦,心中的苦涩实在是言表。
“罢了罢了!我拓跋烈愿意归降!”
拓跋烈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忽然将手中的武器一扔,高声喊道。
正在指挥河东郡兵围杀鲜卑人的穆离闻言一愣,不由放缓了进攻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