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之眼,九月份也就没几天了。
这日,菊香随着承欢进宫,禛曦阁除了院门肃容站立的侍卫,只余我一人。
缓步踱到内院门口,站定,凝神望着那间房子,心里酸涩不已。这一个月来,他几乎都是近三更才回来,每次看到他那孤寂落寞的身影,隐于暗处的我都会难受的不能自己。
站了一会,垂目暗自苦笑一番。转身回到我和承欢居住的院子,坐在树下的躺椅上,拿起蒲扇茫茫然的出着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我心中一震,八爷和十四站在我的面前,默默打量着我,两人身后站着一脸惶恐的侍卫:“王爷,皇上吩咐了,这院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两人仿佛没有听见,并没回头,仍保持着方才的神情。
在心中暗暗叹气,起身,对两人施了一福道:“奴婢见过王爷。”八爷默了会,脸上浮出淡淡笑容,柔声道:“起身。”十四仍微蹙眉头,直盯着我看。
八爷侧过身子,微笑着对侍卫道:“你先退下。”那侍卫搓着双手,一脸不安。该来的总要来的,自己早晚都会面对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自己毕竟已换了张面孔。想起十四陪我走过的最后的日子,我鼻头有些酸。
我深透口气,走过去对那侍卫陪笑道:“你先出去吧,王爷找我有些事,皇上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那侍卫怯怯的看了眼八爷,又瞅瞅我,最后一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八爷向前行两步,坐在椅子上,脸上依然微微笑着,问我:“你是哪里人氏?”我轻咬下唇,默了一会儿,才道:“奴婢西北人氏。”十四面色微变,走过来,目注着我道:“八哥,这位姑娘的喜好和若曦还真有相似之处,那天穿的衣服都和若曦的一样,还真是巧。”
八爷神色未变,睨我一眼,淡淡地问:“你一直都在怡亲王府中?”在心中苦笑一阵,木然回道:“奴婢是今年五月份到怡亲王俯的。”
八爷眼中一黯,十四已冷笑一声,嘲讽道:“亏若曦对他那么信任,为讨老四的欢心,若曦才走了几天,他就巴巴地给他寻来了一个。”
心中苦涩不已,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十四呀十四,得友如此,此生足矣。但是,现在的自己,既是已经改变了容貌,还要向以前那样生活吗?难道心中不想和他相认、相知、相守吗?默默琢磨了许久,既然再次回来了,何不抛弃以前的身份,少了这份羁绊,只纯粹的生活在他身边,难道不是此时自己所祈望的吗?
不再踌躇,我抬起头,浅笑着对十四道:“十四爷,我就是我,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把自己想法强加于人。”一直默默听着的八爷,忽然抬起头,凝目看着我,点头道:“不开口有五分像,现在有九分像。”
微怔一下,他没有说出的那一分大概指得就是容貌吧,在心中暗暗叹口气,垂目平静地道:“茫茫人海、芸芸大千,相像之人又何止一两人,如果与奴婢相像之人是两位爷关心的人,请看她的份上,不要再来打扰奴婢正常的生活。”
两人相视一眼,八爷轻笑起来。十四却缓步走过来,我心中一惊,自己方才的话确实大胆了一些。十四站在我跟前,又是凝目注视着我不出声。我暗自思索了会,躬身行了一礼:“奴婢刚进园子,不懂规矩,言语上有冲撞之处,望两位爷见谅。”十四突然上前一步,探起身子细细的打量着我的脸,我面上一热,不自觉得后退一步,十四一把拉住我。
“八哥、十四弟。”背后忽地传来十三的声音,我急忙挣开手臂,回身,只见胤禛和十三一前一后站在院门处,身后随着一脸惊惶的侍卫。胤禛掠了我一眼,面色淡淡的,十三则是微微笑着。
“臣弟见过皇上。”十四有些敷衍,而八爷则是微微笑着,并没有行礼。
我轻咬下唇,默默盯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有些难受,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们,怔怔的立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却见胤禛若有所思的盯着我,而十三则是略显忧色。
——————————————————————
拿出一套白色金边的汤碗,把刨好的冰片放在冰块上,然后用纱布熟练的挤出榨好的葡萄汁和梨汁分别放入汤碗中。做好后,怔在原地,心中有丝犹豫,不知道如此做是不是心急了些,可又怕失去这么一个好机会。
默想了会,一咬牙,端起冰镇酸梅汤向外走去,未到前厅,便听到他的声音:“‘进不得尽其忠节,退不行保其身家,抚驭乖方,君臣两负。’、‘杀道济而长城毁、害萧懿而东昏亡,洪武戮开国功臣如屠羊豕,靖难兵起而金川不守,可胜慨哉。’”
他‘哼’一声,又道:“说起来,此人做为幕客,也算是为主子尽心了,可是他选错了主子。”十三接口说:“他本意是为主子提个醒,可惜,年羹尧并不理解他的苦心。不过,他更可恨的是,不该把这些写入书中。”
原来是年羹尧和幕客汪景琪的事,以前查资料时,曾看过此人的事,汪景琪写了本书,具体叫什么,我想不起来,可依稀还能想起,那本书对年大事吹捧,并且讽刺时政,文章的主旨是责备人主猜忌、为功臣鸣不平。他认为,功臣怎么做都是获罪于人君。
正在胡思乱想,又听到他冷声道:“‘皇帝挥毫不值钱’,如果没有主子撑腰,这一个小小的幕客有几个胆子,敢说这么悖谬狂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