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酸楚不已,人时而清醒、时而浑沌。.k6Uk.清醒时思绪飘忽,浑沌时脑中不时闪着支离破碎的片断。
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我心中一震,抑住呼吸。
紧接着冰凉的手抚抚我的额头,我在心中暗暗苦笑,这是幻觉,不是真实的,不要醒过来,也不能睁开眼睛,睁开眼后一切都又恢复以前。
忽地耳边传来他略显嘶哑的声音:“若曦,我做错了吗?”
‘若曦’,他叫我若曦,我的心开始隐隐的钝痛。
薄被下的手紧握成拳,想保持镇静,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轻颤,宛如置身在冰冷的冬夜,瑟瑟抖起来。
他的手自额头移至发间,哑声道:“若曦,你还是不喜欢这里,还要再一次撇下我,我以为你是喜欢我们院子的?”
我喜欢,喜欢那个院子,可是,你……,你为什么对我视而未见,为什么。掀开薄被,伸过手拉过他抚着我头发的手,放在胸前。
他手轻颤了下,静默了会儿,他又道:“你难受,我又何尝不心痛,但你可知道我有多怕,怕自己会得而复失。”
‘得而复失’乍一入耳,我头轰地一下,他担心的,何尝不是自己担心的,再也抑不住,喉中哽咽,泪自眼角成窜落下。
我慢慢睁开眼睛,他面色憔悴眸蕴伤痛,我凝目盯着他,半晌不动,他回望着我,伸手拭我腮边的泪。
拭完又落,落了又拭,两人静默着重复。
最后,他嘴角忽地现出丝笑,柔声温言道:“是不是拭不完,就不能走。”我心微怔了下,突地明白他话中含义,面上一热,头向内移了移,打开他的手,闭上了眼。
他哑声一笑,拉起我的手在他脸上抚了下,道:“你折磨自己,也就是顺带折磨我,如果心疼我,就不要再为难自己。”
话音落,手被他轻吻了下,紧接着他的脚步响起,门‘吱呀’一声,房内静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凝神细想他的话,他是认出自己了吗?
望着帐顶,静下心神,仍默默思索着,这些日子,就凭自己表现出来的种种,如若他没有认出,自己又岂会有命在,还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
‘即使丑陋,也要真实’,昔日话语犹响耳边。我心中释然,心中的愁绪竟然瞬间烟消云散。
起身,揉揉酸痛的肩膀,走出房门,向阁外走去。
一丝霞光隐映在乌云的罅隙里,且一点一寸的向外透出光来。
清风习习,走了会儿,身上生出了丝丝凉意。我拉紧身上的旗装,依旧向前缓行。
远远的,薄雾中影影绰绰站在一人,我心中讶异,除了上早朝的人,居然还有人起得这么早。
这些日子,异样的眼光不少,虽不在意,但仍不想看见。停步,欲转身避开,前方已传来弘历的声音:“晓文。”
我心中一松,走过去道:“四阿哥,居然也这么早。”
他嘴角牵出一丝笑不答反问,道:“身子可好了?”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能轻易地放下心中的一切,我挥舞一下拳头,笑着道:“力壮如牛。”
他皱眉看我一会儿,后摇了下头,道:“看样子是好了。”说完,竟转身就走。
心中一愣,这孩子,遂在他身后大声道:“你怎么回事,莫不是有急事?”
他停步,回身,面带无奈道:“我两天没合眼,现在要回去补一觉。”
我心下微惊,有些不安,疑惑地道:“你在这里不是等我吧?”
他轻叹口气,斜瞪我一眼,道:“难不成是等别人?”
心中又是一愣,心中似是明白,又有些许不解,但面上却从容笑着道:“你不能进去呀,非要在这等。”
他眼神迷离,突地觉得有丝痛隐在里面,我忙收回目光,看向别处,他漠然道:“这几日没有人能出入禛曦阁。”我心中震惊,呆愣在原地,他顿了下,又道:“或许你真的可以取代她。”
心中似喜似忧,一时之间竟难辩。
木然望着弘历孩子似的脸庞,浅笑着道:“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目注着我,看了会儿,面无表情道:“她外表清冷、沉着,内心机敏、智慧,不喜约束,很少见、很奇特的女子。”
我嫣然一笑,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他轻轻吁出口气道:“你比不上她,你心中有太多的牵挂。她明明爱着皇阿玛,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去了十四叔那里。你做不到她那样决绝,你也不像她,因你没有任何退路。即使这个人是你深爱的人,可伴君如伴虎,做决定时还是要慎重一些。”
在心中暗叹一声,抬起头笑着道:“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想瞒你,我想随着心走,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即使这个过程是短暂的,我亦不悔。”
他目光炯炯、面色冷峻,盯着我,我始终笑着,他眸中闪过丝痛苦神色,但嘴角却噙着丝笑道:“你也是较少见的女子。”
望着他酷似胤禛眉眼的容颜,脑中蓦地想起那夜十三的话,心中虽有不忍,但仍上前牵着他的手,温言道:“四阿哥,在我心中,你和承欢一样,都是我牵挂的孩子。”
他面色一紧,推开我的手,双手负于身后,随即露出挪揄的笑,道:“你还是称我四阿哥,这样较为顺耳,如果真到了改口的那天,再叫也不迟。”说完,掠我一眼,转身疾步而去。
本已平静的心绪随着弘历的一席话再掀波澜,他虽叫自己若曦,可他能理解发生在我身上发生的种种吗?能理解我容颜的改变吗?心中刚刚才有的自信又轰然倒塌。
旭日东升,霞光穿透林林林木木,地面霎时光亮起来。鸟儿初啼,迎接着晨曦。
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默默想着弘历的表情,信步向前踱着。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因心中烦闷,未回头,走到路的一侧,仍缓步走着。
“晓文姑娘这架子倒是越发大了。”弘时阴阳怪气的声音响在身侧,心口涌起一股无名火,自己的一再退让,却使得他得寸进尺。
我停步,走过去,对他矮身一福,漠然道:“奴婢见过三阿哥,三阿哥吉祥。”他斜睨了我一眼道:“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姑娘的气色可是好得很。”
心中冷笑,但脸上却笑嫣如花道:“奴婢心中坦荡、胸中光明,气色自然很好。”
许是讶异于我态度的转变,他一时竟愣了,但瞬间工夫,他便怒不可遏地道:“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我心中一哆嗦,脚也不自觉得痛了下,静了静神,浅笑道:“奴婢的命虽贱如蝼蚁,但真要有一个堂堂皇家阿哥陪葬,那也是有趣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