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得了失心疯一般的林原平推开了两名战士,在董文彬惊讶的目光中举起了大刀,向着他砍了下去。
董文彬没有意料到他会朝自己砍,再去用刀去架住他那把还滴着血的大刀片子已经来不及了,心里凉了一截,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上,真是不甘心啊。董文彬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去看朝自己落下的大刀,等着那痛快死去的那最后一丁点感觉。
一股滚烫的热流喷在自己的脸上,董文彬伸手摸了一把,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满手的血,心想:我死了吗?怎么不痛?死了怎么还能看到手上鲜红的血?
一个警卫营战士拍了拍正在发呆的他,说道:“团长,没事吧?”
董文彬回过神来,看了战士一眼,又看向了刚才林原平砍向自己的方向,只见一具无头的尸体正倒在自己旁边,尸体的手里还举着一把武士刀,身上则穿着日军军官服,肩上的少佐军衔告诉着董文彬,这还不是个小官。
董文彬立刻明白了,这个倒在地上的少佐刚刚偷袭自己,却被半鬼子奋起,一刀砍下了他的头,也幸好是个军官,拿着武士刀砍自己,才有了半鬼子救自己的机会,换士兵,三八大盖加刺刀刺自己的话,那换成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想明白了这一幕,董文彬立即四处寻找刚刚救自己的林原平,生怕他又犯失心疯,只见不远处十几二十个警卫营的战士环绕着他,冲击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鬼子营区。
……
展书堂看到从吉普车上跳下的孙玉民,立即小跑了过去,老远地就伸出了手,口中喊道:“玉民老弟啊,我就知道你会来助老哥哥一臂之力,这份恩情展某人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报答。”
孙玉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还顺势拥抱了一下,口中也客客气气地说道:“展师长,我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孙军长的部队,不互相帮忙难道还靠得上五战区的那些桂军和川军吗?”
展书堂先前还担心这个孙玉民让自己在手下面前出丑,所以表现得很积极和客气,没想到那个曾经让自己抢过功劳,也曾经让自己碰过一鼻子灰的二十师师长,却是那么地给自己面子,不仅笑脸相陪,还主动拥抱自己,一时间让他受宠若惊。
孙玉民没有继续和他寒喧,也拒绝了他让去临时指挥所小坐的邀请,直接说道:“展师长,你我兄弟想要小聚还不容易,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我的部下还在前方厮杀,就不去你那里了。”他说完这句话,就喊过来小山子,从他背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小地图,展开在地上,就着几盏手电筒,指着一个叫安庄村的地方说道:“展兄,现在时间不多了,你务必要听从我的建议,马上放弃麒麟镇的防,撤退到这里,马上开始构筑防线。记住,是一到那边就马上开挖,不要怕辛苦,告诉你手下的兄弟们,挖深一寸就多一分活的机会。”
展书堂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那个小地方去构筑阵地,现在所处的麒麟镇至少还有两条小河能帮忙阻挡阻挡,那个破地方来的时候就经过过那里,除了几道小土包和几片小林子外,根本就无地可守。
孙玉民看他一脸茫茫然的样子,只得耐着性子说道:“这个地方在我炮团支援的范围之内,你在那边布置防线,进可以协助我出击,退随时都能进到我重兵把守的巨野防线内,你在那只充当了一个诱饵的作用,只要把战壕挖好挖深,再准备一些防炮洞,我担保干掉濑谷启的炮兵。”
见展书堂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孙玉民有点生气,他声音有点变大:“展兄,如果你还不撤,不用等到天明,你的482团就会在这片阵地上被轰得粉碎。”
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子,扭头就走,直到上了吉普车都没再说话。
吉普车调完头后,孙玉民又探出脑袋,说道:“你还有个把小时的时间,撤不撤随你,反正消耗的又不是我的部队。”
看着扬长而去的吉普车,展书堂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对着身边的军官说道:“命令所有部队后撤至安庄村,482团垫后,半小时内务必全部完成后撤。”
说完了这几句话,展书堂像是如释重负一样,双眼望向了远处还在不停传来厮杀声和爆炸声的日军营地。
…………
济宁城中的濑谷启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他很生气,大声怒骂。
门外传来了参谋长堤不夹贵的声音:“旅团长阁下,前线传来紧急战报,福荣真平大佐六十三联队的先头部队山本大队遭到突袭,逃回来的只有不到三百人。”
“纳尼?八嗄牙怒!”还在床上的濑谷启听到这个消息时根本不敢相信,他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打开了门,冲着堤不夹贵吼道:“命令野炮联队立刻往前推进,福荣真平六十三联队待炮兵到达后再寻求配合,务必将偷袭山本大队的支那部队消灭掉。”
“嗨已。”堤不夹贵奉命而去。
往后退了不到十公里,时间也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八十一师的官兵们就到达了安庄村。
人疲马乏,又困又累的官兵们在得到了休息的指令时,全都躺倒在地上,有些人甚至都开始打呼噜。
展书堂手下的几个旅长团长都纷纷过来询问,倒底要不要在此布防,他心一横,说道:“既然我相信了姓孙的,撤退到了此地,那我就再信他一次,通知兄弟们开干。”就在他们挥汗如雨时,前方哨兵来报:“突袭日军营地的二十师部队回来了,要从我们防线经过。”
展书堂怎么可能拒绝,他和几个旅团主官们就站在路边,看着从他们面前不断经过的二十师军官士兵们,即使是在黑夜里,众人都能看得到这些士兵混身的血迹和满身的杀气,连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们都是昂着头从他们面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