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衡阳城这个大炼狱如此的放肆,真当中国军人是吃干饭的了。李天喜从望远镜中看到那些棵大樟树下敞胸露怀、昏昏欲睡的鬼子兵们,不由得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不用去一板一斧地打进攻战,一团也会少点伤亡。
“一连长,带着你的人上,我不要俘虏。”李天喜也深受孙玉民的影响,他虽然被亲近的弟兄们称作闷油瓶,但是下手一点都不客气。
天气着实炎热,战士们草绿色的衬衣上都结了一层白色的盐渍,比起树荫下躲避的鬼子兵,这些可敬的中国军人当然应该成为赢家。
一连的将士们虽然已经很小声小心,可百余号人的脚步声还是被几个稍稍警醒的鬼子兵现,一个军曹模样的鬼子大声喊问了句:“谁?”
回应他的是一串清脆的枪响,这不是中正式的声音,也不是捷克式轻机枪的声音,作为新三十四师一团的尖刀,一连全部装备的是美制m1半自动步枪。
喊话的鬼子军曹被打了个透心凉,枪声一响自然就惊醒了所有的鬼子,可是已然来不及,有着强大火力优势的一连百余人手中的枪都开火了,除去小部分稍机灵的鬼子躲在了大树背后外,大部分被当场击毙在当场。
李天喜笑了,一连的突击完成的太完美,虽然这其中有着很大因素是鬼子兵太麻痹大意,可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击溃鬼子,这个结果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李天喜的笑容才刚刚浮现,马上又阴沉了下去,因为鬼子的重机枪突然间开始鸣响。进攻之前,他有仔细观察过,整个鬼子警戒阵地上空无一人,地面温度太高了,谁都无法在能煎熟鸡蛋的地面上趴伏。
冲在最前的几个一连战士,被这突然间开火的鬼子九二式重机枪全数打倒。好在开火的只有一机枪,而且好似是也只有一个鬼子,因为机枪只短暂响了一下,便又偃旗息鼓了。
老兵都知道,鬼子的野鸡脖子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弹板式供弹,不像马克沁的弹链式供弹,如果副射手和射手配合不好的话,野鸡脖子的威力远远不如马克沁。就像现在,很明显操控机枪的只有一人,这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到警戒阵地的鬼子,给本来会零损失攻取这里的一连造成伤亡。也好在漏网的只有这一个鬼子,要是多一个人,那么恐怕一连还得付出些代价。
一连是尖刀连,虽然被这挺鬼子机枪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了几个战士,但是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几个老兵迅地奔向了鬼子警戒阵地那边,在第二次枪响的时候,全数翻进了战壕内。进到了战壕里,那独自一人的鬼子机枪手怎么还会有生存的可能,几个老兵存心要折磨他,替被他打死打伤的弟兄报仇,一刀一刀地切割着这个既幸运又倒霉的家伙,声声惨叫即使是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也是那么地清晰可闻。
在几个老兵翻下鬼子阵地的同时,一连长率先投出了手榴弹,既然躲在树后顽抗,那就吃上一顿手榴弹大餐再说。一连的士兵们跟在连长之后,都投掷出了手榴弹,可怜这些原本以为是个舒服差事的鬼子兵们,几乎未作抵抗,就全部丧生在这樟树的荫凉下。
检查完战场“确认”没有了未死透的鬼子后,一连长朝后方打了安全的手势,示意可以过来后,才开始处理刚刚阵亡的弟兄。
李天喜当先站起身来,正欲往前时,忽然间听到了天空中传来了熟悉的尖叫破空声。
鬼子的掷弹筒!糟糕,这个警戒阵地后面还有鬼子。
李天喜脑子里顿时冒出了这个念头当即大声呐喊:“隐蔽!隐蔽!”
让一团打前锋,戴存祥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他本想自己亲自带七团去,可是李天喜的话很实在:“副师长,如果咱们师的仗都要你亲自去打的话,那么还要我们这几个团长副团长做什么?如果咱们师的仗都让七团打前锋的话,那还要一团做什么?”
也着实,自上高会战开始,这几年一团确实被“冷落”了一些,李天喜说这些虽然是有些赌气,可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至少对于部队建设来让,让一团太过于“落后”七团,也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他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担心,一团出后,这种担心愈的强烈,到后来展到坐立不安。
戴存祥是个优秀的军人,是个优秀的指挥者,若不然怎么会在二十师诸多的营连级干部中脱颖而出,深得孙玉民的赏识,一跃而成为十二军最会打仗,也最受器重的师长。
或许是因为黄伟和王有才的牺牲,才让他对于李天喜的一团多了这份担忧,可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有了担心,就必须要做点什么,恰恰好董文彬带着坦克车来了,他是协助62军攻下了二塘阵地后,又火赶来的。
“文彬,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天喜的一团已经往东攻击了,辛苦你一下,马上追上去支援他,为兄战后再请你喝酒。”
“骚鸡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家兄弟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等打跑了衡阳城的鬼子,咱兄弟几个喝他个三天三夜!”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董文彬复述完戴存祥“一言为定”这句话后,又玩笑似地朝他打了个敬礼,才转身登上坦克车。
对于已经跟着自己征战多次的坦克车,董文彬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他虽然是旅长,可非常喜欢亲自驾驶坦克车在战场上驰骋的感觉,虽然动机会很响;虽然车载机枪的弹壳会四处飞散,有时甚至会弹到身上产生痛感;虽然车载火炮射时,会产生巨大的后座力,有时甚至会让人磕到碰到,可这些都阻止不了董文彬对于坦克车的热爱。
这几年坦克车里的每个岗位他都去尝试过,不管是车长、驾驶员,机枪射手还是炮手和装填手,他都能够非常的胜任,而且对于坦克车他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是今日,他跨步登上坦克车的时候,脚下居然打滑了,整个人都重重地磕了一下。
“见了鬼了!”董文彬一边揉着撞痛的地方,一边骂骂咧咧地揭开了舱盖。
董文彬磕到的当下,戴存祥还取笑了一下,可是当坦克车动的时候,他的右眼皮猛地跳动了几下。
这可不是个好的征兆,加上先前对李天喜一团的担忧,戴存祥立刻焦急起来,小跑着去阻止董文彬的坦克车,边跑还边叫喊着:“文彬,回来!文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