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以黄泉三级公务员的身份,担当了勾魂使黑无常。通常情况下,黑白无常是搭配在一起行事的,不过我是近五百年来第一活人担当此职,自然没搭档。而我也不想身边随时跟着一名鬼差。
刘通达或许是觉得这样对我而言不够公平,额外赠送了我一件阴司防身背心,并且说要给我换一双阴阳眼,看我的意思怎么样。我想自己以后吃阴间这碗饭,没有道理鬼能看见我,我看不见鬼,就答应下来。我问他什么时候怎么换眼,他笑而不答,只是摆摆了手。这个意思很明确是打发我走。
赵喃睇还是和我住在一起,我虽然觉得不是那一回事,但是她死活说不通,夜夜睡沙发,时间长了,我觉得腰酸背痛,每日里精神不好。
赵喃睇开玩笑说:“实在不行,你就和姐睡,姐不怕你占便宜。”
从小到大都是她占我便宜,我哪里占过她便宜?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成天了一个大姑娘混在一起,如果说丝毫不曾心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心里有了人,我的那个魂牵梦绕的她。
有些人或者觉得不理解,她离开我,最主要是经济上的考量,这样的女人有几分势力,不值得留恋。
我只能呵呵,纯粹的爱恋,也只有电视中的那些风花雪月。任何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能不为衣食住行考虑,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很多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求别人,轮到自己却是别的一番情况。
贫贱夫妻百事哀,不仅仅是一句谚语,放在现实中就是无数泪水和烦恼堆起来的教训。
况且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怎么能苛求她,与我举案齐眉,甘受贫贱呢?当然这些话题已经扯得远了。
现在的情况,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搬家,好在黄泉公务员的福利很不错,因为上次的功劳,那卡里的三十万活动经费,作为奖励,成了我个人的私有财产。这些钱差不多够付房子的首付。但我还想攒够了钱,等到有一天让她自己选择新家,而我有她,无论在那里都是家。最终我租了一个一室两厅的公寓,那公寓比往常便宜一点,我这人没钱惯了,节省惯了,也就没有管那么多。以至于后来又发生了许多是是非非。
公寓租好后,还没等我住进去。我自己就进了医院,人倒霉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能遇到。那天下楼,凭空楼上掉下来一个花盆,无巧不巧正砸在我脑袋上,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感觉身子有点沉,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屋子里一片漆黑,模模糊糊地听到赵喃睇说阿龙你千万不要有事啊。那个时候,我已经医院昏迷了一个星期,这些天都是赵喃睇照顾我,那天她累了,趴在我身上睡着了,正说着梦话。
黑暗使得我很不适应,我艰难地开口要了水。听见她欢呼雀跃的声音,然后把杯子凑到我嘴唇边。我问她为什么不开灯?赵喃睇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问我:“这是几个?”黑灯瞎火的,我怎么搞得清楚,我很不高兴。
“医生这是怎么会?”
“怪了,大脑没有什么问题啊,难道是眼睛发生器质性的病变了。”眼睑被人撑开,接着听到:“不可能啊,那天检查的时候,明明没有问题,现在怎么这样了。”
赵喃睇忍不住,连声问医生到底是怎么了。医生说了很多,很多,具体的我也搞不明白,但是大体的意思是的眼睛可能被花瓶的碎屑划伤,最终的结论是我这辈子可能成为了一个瞎子。
当时我的心噗通一声响,本来我还希望能看到鬼,现在可能一辈子连人也看不到了。不知道我眼瞎了,刘通达还能不能给我换阴阳眼。
接下来的几天,我生活在黑暗之中,世界好像属于我一个人了。无论多少人站在我眼前,我都看不见,只有赵喃睇偶尔的哭声,告诉我自己并不孤单。静下来的时候,一个人想的就特别多,我每晚都巴望着黄泉的人,接我,给我换一双眼,哪怕只能看到鬼也是好的。
直到我出院,他们也没有出现,我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瞎了,被他们抛弃了。咱们阳间的公务员录取,也有个体检。可问题是我已经被录取了啊,虽然不算是工伤,但是最起码的抚恤应该有吧。
我想了很久很久,最终想到刘通达给我的那两把钥匙,或许抚恤还是有的,但是这些东西只能等我死后才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