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为了自己寻找出路,对么?”
楼有知淡淡的笑着问道。
话音刚落,殿内的气氛陡然一沉。
“哦?”
永泰帝轻咦一声,眯起双眼,“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身外化身,没有分身和本体的区别,两者共享实力、手段。”
说着,楼有知看了一眼窦天渊,“陛下分身的肉身强度,顶多只有金身一转,但同时,他在击穿陛下心口的时候,感觉到了大概有法相一品层次的黄庭道种。”
“这不合理。”
“乾王曾告诉我,如果他完全不在乎寿元,早就可以突破到法相九品。”
“而乾王之所以是乾王,陛下之所以是陛下,是因为陛下的资质比乾王更高。”
楼有知缓缓说道:“所以,臣觉得不合理。”
“法相金身双种道三境,纵然比单独的法相七品差,差的也不算太多。”
永泰帝不置可否,“朕位居世界之巅,实力并不重要,就算懈怠一下也无可厚非,这能说明什么吗?”
“当然,单看这一点,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楼有知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林狂呢?”
“林狂?”
永泰帝面色微动。
“二十多年前,林狂被陛下设计擒拿。”
楼有知回答道,“当时他并不认得陛下,但陛下的强大,让他仅仅是看一眼,就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林狂是紫府种道,神魂感知最为敏锐,而能让阳神九转的境界也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无论是法相一品还是金身一转都不够,除非……两者兼具。”
“换句话说,早在二十多年前,陛下就已经是法相一品,兼金身一转了,而这二十年里,陛下在境界上并没有任何的提升。”
“可偏偏,窦天渊曾进过后殿面见陛下。”
说到这里,楼有知顿了顿,意味深长道:“那时的他已然金身九转,却跟林狂一样,从陛下的身上感觉到了无法力敌。”
“所以呢?”
永泰帝淡淡问道。
“所以,陛下的弱小,应该是本身拥有的力量,而陛下的强大,应该是后殿的规则,或者说天玄界的规则所赋予。”
楼有知笑了笑,“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陛下的生活范围一直在逐渐的缩小,最终自囚于后殿,因为一旦离开规则的范围,陛下就不再那么强大了。”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结合乾王的法相七品都能活到现在,甚至本可以活的更久……”
楼有知的目中闪过一道精光,“陛下,您哪怕不以心魔吞噬那些皇族子弟,也应该还剩有不少寿元吧?”
啪、啪、啪。
永泰帝突然鼓起掌来,摇头失笑:“楼有知啊楼有知,你的头脑,实在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朕刮目相看。”
“微臣惶恐。”
楼有知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可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呢?”
永泰帝话锋一转,“朕放弃修炼,保留寿元,难道就不能是为了替天玄界寻找出路吗?”
“陛下说过,天玄界可以看做是一个洞天。”
楼有知似笑非笑,“这个洞天的规则,可以让您瞬间变的强大无比。”
“而您此时又已经修补好了紫府。”
“如果您在界外,也可以利用这个规则的话……”
说到这里,楼有知突然顿了顿,颇为感慨道:“紫府种道的不灭神境,应该足够陛下在界外畅游无碍了吧?”
不灭神?
窦天渊愕然。
刚刚修补好紫府,就能立即突破到不灭神?
这……
还真有可能!
窦天渊看永泰帝的眼神,已经带上了震撼。
刚刚,他的心神并没有完全放在永泰帝身上,更多的是在关注世界缺口,以及楼有知跟永泰帝的交谈。
直到现在回过神,他才又一次从永泰帝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危机。
比上一次入后殿觐见之时,还要浓烈许多的危机!
要知道,他虽然用了天魔解体,可损伤的只有血肉之躯,道种还是完好的。
只要道种完好,哪怕实力大损,属于高手的感应还在。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永泰帝在修补好紫府后,身处于后殿,已经比曾经更为强大了。
而这种强大的增幅,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刚修补好的紫府所能提供。
唯一的解释,就是永泰帝此时,已经突破到了不灭神!
只用了区区半天……
“果然,哪怕朕已经精心准备了,在你这种真正的聪明人眼里,还是有不少破绽。”
永泰帝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天玄界的规则,叫言出法随。”
“跟长生天的规则一样,从一开始,就只能有一个人享受这个规则。”
“说言出法随有点夸张,因为规则的生效,要建立在一定的真实依凭之上。”
“这一点,跟幻真天的幻假为真还是有所区别的。”
“比如,以朕的资质,理论上可以修成金身九转以及法相九品,那么在规则笼罩之内,朕瞬间就可以成就金身九转和法相九品。”
“比如,以朕的悟性,修行几门旁术也是没问题的,所以在这里,朕会的东西很多……包括只手破天。”
“再比如,此前朕的紫府有所残缺,这个规则便无法让朕紫府种道,甚至连阴神一变都不行。”
“当然,离开规则笼罩之地,朕原本该是什么境界,就会是什么境界,朕原本拥有什么手段,就只剩下什么手段。”
“除了界外。”
“先帝曾冒死尝试过踏足界外。”
“到了界外,有天命在身,便可以继续利用界内的规则……天命就是跟洞天枢纽一样的东西,只要登基,便会即刻认主。”
“只可惜,先帝虽然活着回来了,却因不是紫府种道,没有从外获得什么信息。”
“但朕就不一样了……”
“朕的紫府已经修补完全,成就了不灭神九变!”
永泰帝突然张开双手,面对着被瞬间打开的世界缺口,狂放无比道:“这个令我大庆数百代帝王辗转反侧,终生痛苦的界外,对朕来说,再没有了任何威胁!”
话音未落,窦天渊的震撼,已经不可遏制的从眼神浮现到了面上。
而楼有知却是一颗心跌入了谷底。
为什么在花费了巨大代价后已经保住一命的他,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丝毫不留余地的揭穿永泰帝?
因为之前,永泰帝看向界外的那一抹眼神。
渴望的眼神。
那种渴望,带着一丝炽热,绝非是为天玄界寻找出路,所能有的炽热。
所以楼有知认为,永泰帝是在给他自己寻找出路。
那个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恐惧的界外,一定有什么东西。
对永泰帝有着巨大吸引力的东西。
于是,仗着对方留着自己还有用,楼有知铤而走险,当面戳破了永泰帝的谎言。
可他万万没想到,永泰帝居然就如此直言相告,连一丁点怒意都没有。
是豁达,还是……
尽在掌握?
楼有知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嗓音在殿外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