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侧,寿阳城外。
隔着一里地,已绕了寿阳城墙两圈的骁武将军任忠,正领着麾下四百弓骑停马,驻立在寿阳城南门之外。
下了小半个上午的雪,此间已然停了。
天地一片静谧,恍惚中,似乎唯有积雪压断枯枝所发出的咔嚓之声。
忽然,又有一连串古怪的声音响起。
那是,分作了八个队列的陈军骑卒,正分队下马小解。
虽有诱敌的任务,任忠却并没有学习古人战术,派人到城下大骂齐人的扬州行台卢潜。
他知道那人官声甚好,他对得罪寿阳百姓没什么兴趣。
是以他将骑卒领到了对方守将的眼皮底下,做了件,每个行程太久的旅客,都会做的小事。
见旁侧队列的士卒已然小解完毕,任忠也翻身下马,牵着马缰,宽松腰带。
遥望着城墙之上,齐人士卒模糊的面孔。
任忠也不管这寿阳的守将如何思虑。
已是浑身轻松了的他,紧了腰带,复又弯弓跨马而立。
打马向前,他站在齐人的射程之外,张弓,搭箭。
一支羽箭就那样飞越百步,扎在了寿阳的护城河畔。
任忠能够感受到那些来自城墙之上的怒意。
他只是打马退去。
挑衅。
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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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阳城中。
扬州道行台府衙。
行台尚书卢潜,正听闻着麾下镇将报来的兵讯。
面对眼前咬牙切齿的将军,他只是唤他坐下。
将盛满了豆浆的青瓷碗递送了过去。
他让那镇将稍安勿躁,勿要中了陈人诱敌之计。
那镇将将碗中的豆浆饮罢,便听令地退了下去。
下午,数个驻扎在城墙上的将领联袂而至。
声言受够了陈人侮辱,定要卢潜允他们出击。
尽管王琳离任淮南已经一载有余,卢潜仍是未能彻底收服这些与江南陈人素有旧怨的悍将骄兵。
拉扯良久,卢潜这个行台尚书终是无法,允了诸将出兵。
而今寿阳城内驻有各路兵马,计有二万三千之数。
南方马匹难得,多赖北境商贸,是以现今城中骑卒甚少,仅有二千余人。
行台尚书卢潜也是被藐视上官的诸将,勾起了火气。
前日他已得了皇帝报书,东南道的数万兵马不日便将增援扬州。
此刻便是兵有小败,亦不足虑。
他当即调动五百骑卒,就要出兵。
临到事前,为了减少风险,他还是又加拨了那领兵的镇将一千骑卒。
正月一日。
申时。
寿阳城南门洞开。
一齐军镇将纵马在前。
身后无数骑士持槊,鱼贯而出。
骁武将军任忠见齐兵甚多,命众弓骑,且射且退。
齐人弓骑少,中箭者多。
于是,齐将大怒而追陈军。
至城南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