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斩市中军中乱言者,杀数十人,流言乃止。
六月。
陈帝陈蒨递国书于淮北,言南朝淮南故土已复,无复北窥之意。
且言淮南租赋已免十年,齐国若复淮南,势必再免租赋,淮南于齐,实为负累,不若弃之。
又言周人在西,高丽在北,俱为两国外患,陈齐不若罢兵,分割周与高丽南北之地,永为盟好。
段韶此时多获南方情报,已知陈蒨英睿,大得将士之心,陈国又置兵十五万于淮南,凭江河之利,极难图取。
又恐自己用兵淮南不力,为朝臣所诬。
于是段韶得获报书之后,立时移书邺都,请高湛处置。
高湛此时又复日夜歌酒,无心国事,亦有同陈国讲和之意,只是碍于脸面,还想再赌上一赌。
便将陈人的国书留在了宫中,并不答复。
是月,天象有异,不利君王,高湛恐惧,杀其兄高演之子、故太子高百年,以为厌胜。
邺城之中又传突厥、周人联合,将再犯国境,高湛于是与近臣频议与周、陈和议之事。
其时,周权臣晋国公宇文护之母在齐国。
高湛命人先遣宇文护之姑入长安,意在与周国言和通好,以令齐国能够专注于淮南用兵。
然则,关于未来的一切总是会在人们的意料之外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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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保定四年(564年)
四月。
齐人淮南败报入长安,周国众臣群情大震,皆上书言齐国虚弱,今岁当更举大兵伐之。
宇文护不能止,于是下令南北各军修兵甲,以备兵事。
六月。
齐人遣使送宇文护之姑入长安,欲以在齐国的宇文护之母为筹,换得周齐和平。
宇文护性至孝,有意迎母归国,便劝服诸将,诈为和议。
是时,朝议汹汹,皆窃言宇文护因私废公。
宇文护威望大损,于是频发书至邺城,问归母事,甚急。
七月。
齐帝高湛迫于宇文护书信中联合突厥、南陈,将自南、北、西三面攻齐的战略讹诈,不顾朝臣反对,坚持送还了宇文护之母。
月末。
宇文护之母阎氏入长安,周国举朝称庆,周帝宇文邕为之大赦,并为之持家人礼,甚尊重之。
八月初一。
经历了朝中诸将与突厥使臣的轮番催迫,周国大孝子大权臣宇文护终于“万般无奈”地下达了伐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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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五年(564年)。
八月。
淮南,寿州,寿阳城。
散骑常侍韩子高侍立在皇帝陈蒨身侧。
陈蒨凭靠着城楼上的栏杆,手里抓着一卷帛书,正远眺着淝水上施网打鱼的船夫。
韩子高默默地凝视着陈蒨的背影,如今的皇帝,鬓上,竟已满是白霜。
良久,许是看得累了,陈蒨终于转过了身,他那张俊朗未失的面孔之上,正挂着韩子高许久未见的微笑。
他举起手中的帛书,欢欣言道。
“子高,周人联突厥攻齐。”
“齐主请与我约婚姻,结盟好。”
“淮南,不会再丢了。”
“朕,终是,不必再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