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出言推辞,却见高湛已披了衣衫,推门唤过宫人,命召和士开入内。
湛郎怎生变得如此荒唐了?
胡皇后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青丝,心内狂跳不止。
未多时,和士开入得宫内,高湛又如先前对胡皇后般,将他与胡皇后苟合之事挑明说了。
和士开自然惶恐已极,口中请死不止,高湛随口赦免了他的罪状,并附耳说了自己的心思。
和士开自知此间小命系于高湛之手,对他那些怪异的心思,只能是千肯万肯。
三人一番云雨不提。
前殿。
收了神通的高湛,现今对手握大权的和士开,愈发放心了些。
他的几位兄长,俱都年不及三十,便见夭亡,他现今年将三十,前番又生了一场大病,身后之事,不可不虑。
现今和士开有了和他与胡后的同榻之谊,他若早夭,却也不必忧虑他人欺负孤儿寡母,篡掌国政了。
胡皇后对和士开的魅力他是放心的,和士开虽无甚才能,护得幼主长大成人,亦当是无碍。
至于往后之事,却也不是他高湛所能谋测的了。
念及此处,方才好好体验了一把新鲜刺激的高湛,终于止住了念头,同旁侧的和士开言道。
“士开,近来国中宗室可有异常?”
和士开此间心绪仍是难宁,他略一思索,言道。
“河间王常于宅中射草人,左右皆言其怨陛下。”
高湛沉默少许,道。
“下月唤入宫中,我且问之,若实有此事,我便将他打杀了。”
和士开当权之后,替高湛做了不少脏事,远离皇权半刻,他便要死无全尸。
此间听了高湛言语,却也有些醒悟了自己皇帝孤臣的定位,再一思索,先前高湛留下自己的小命,还要自己与胡后同乐,似乎也有些道理了。
他又听高湛问道。
“我那江南女婿,近来可又做了什么好事?”
和士开知他是问陈国在辽东的情形。
淮南之失一直是高湛的一块心病,他虽面上不说,私下里却对南面的状况极为关切。
和士开搜罗了腹中的文墨,半晌方答道。
“百济或是要亡了,高丽在汉城大败,连国都也迁了,那高丽小王的江山已是丢了一半。”
只听高湛叹道。
“南国小儿偏生好运,辽东这一番获胜,他那国中的叔父,却也只能藏伏了。”
言罢,高湛似乎想起了什么,道。
“我那女儿寿阳公主,现今几岁了?明岁便遣给他做了皇后罢。”
和士开闻声,应道。
“公主明年只八岁。”
高湛又是沉默,少顷方道。
“无妨。我那南朝女婿治政平顺,居位半岁未见乱政之端,仁纲不是其对手,此亲当结。”
“所恨者,淮南丧师,我将得一恶谥也。”
他灵光忽而一动,道。
“士开既言高丽大败,则我可以拓土辽东否?”
方问完,他却又后悔道。
“斛律氏威势过重,实非善事,罢了,不可再用兵辽东。”
和士开闻言,灵机一动道。
“上皇若欲得拓土辽东之功,臣有一妙策,可不须刀兵,轻易取之。”
高湛闻言欢喜,道。
“你速说来。”
和士开随即答道。
“高丽军败,其西部大人渊子游拥据辽土,自号扶余王。”
“其既畏高丽相攻,又恐陈人讨伐,使者正在邺中请我封册,必有借我之名威赫二国之意。”
“我今可命其纳土,封我官爵于其境内,而令其仍以扶余王号实领之。”
“如此,则我得其名,而彼获其实,两相便宜,岂不美哉?”
高湛听罢,晃了晃脑袋道。
“其人既据辽土,则当为我大齐辽王,不当为甚么扶余王。”
高湛又想到了周人控制西梁小朝廷的办法,继续道。
“我可借此时机,遣一军万人,入其国土,名为助其戍守,实为探其山川地理。”
“若高丽、陈人不攻其国,则此军即驻其境内,由其国中供养,以为威慑。”
“若高丽、陈人来攻,能助其守,则助之,不能则趁势夺其国。”
“如此,其方为我齐国之辽王,而非是扶余王。”
和士开躬身叹服道。
“上皇妙算,此间扶余外强而中干,我若遣军护其使者回辽,其王畏于东面形势,不敢东西开战,必请我兵驻其国中也。”
高湛闻言轻笑了笑,道。
“此策是祖孝征之言?”
和士开见高湛看出此策来历,忙道。
“正是祖公之论。”
高湛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道。
“祖孝征亦是妙人,然能与我同榻欢乐者,惟士开也,士开知我情谊否?”
和士开跪地叩首,道。
“臣惟万死,以报天恩。”
高湛又笑道。
“辽东事毕,我死后可得一宣字也。”
齐天统二年十二月。
齐上皇杀河间王高孝琬。
齐上皇高湛以兰陵王高长恭为护东夷校尉,使其率兵二万进驻辽西营州,封扶余王渊子游为使持节、玄菟郡公、辽王。
齐使命渊子游奉表纳土,并宣言可驻兵其境助其守御。
时渊子游方立国,人心未固,畏齐师之强,从之,上书声言纳土。
高湛于是以其地为辽州,依其大小部族,置郡县于其境内,以渊子游为辽州刺史,辽州大小官佐,听其任命。
又命高长恭率齐军一万驻鸭绿水西大行城(今丹东),助辽州备高丽侵扰。
渊子游既得其实,又畏齐人之势,遂听任高长恭驻军大行,并供其军需。
辽土遂入齐国版图。
是月。
陈将樊毅、徐俭合兵击破百济王都泗沘,百济国灭。
百济国中沙、燕、刀、解、贞、国、木、苗八大族,多被战火,惟沙、解、国、苗四族见存。
四族首领请选族中美女奉献建康,以充实皇帝后宫。
陈帝陈伯宗以先帝崩逝,二十七月心丧未去,不宜纳娶,优诏不许。
又以四族所在各置侯国,选其族中有功者为县侯,沙、解、苗三族各得一县侯,惟国氏早投陈军,得二县侯之封。
百济既灭,高丽又残,平州所辖境域,一时极广。
陈伯宗于是割平州汉城并其以北置乐州。
并以东宁太守司马申为乐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