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这一击迅如奔雷,精神遭到重创的番僧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把随手买来的杀鱼刀轻松割了脑袋。
一代宗师,死的无比憋屈。
脑袋掉了,大概应该是接不回去了吧?
陆泽很满意自己的谨慎作风,夺了乩竹手中的降魔杵,毫不迟疑扭身离开案发现场,找个僻静地方脱掉道服,卷了刀子,跟没事人一样离开承恩寺。
辗转来到河边,将衣服裹上石头往河里一扔,再多走一段丢掉刀子,便施施然回到住处客栈。
这天上午,应天府的官员差役几乎疯掉。
生员聚众闹事,打得旗号是为屈死的王阳明喊冤,南京朝廷的大老爷们都假装忙于接驾,谁也不肯沾手——弄不好得遗臭万年啊。
锦衣卫顶多维持下秩序,动手是绝对不敢的,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不允许,无论北边来的督主太监如何叫嚣,大家只当没听到。
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治安力量,再次雪上加霜,不得已抽调走皇城附近的防卫人员帮忙。
快中午的时候,有人发现乩竹死了。
大明官僚对这些蛊惑君王不干正事的玩意很是厌恶,巴不得他们死光了才好,但绝对不希望死在自己的地盘,还是现在这种节骨眼上。
位同国师啊,凶杀大案,得查,狠狠的查!
赶在皇帝得到消息前找出真凶来,防止那位不着调的皇帝以此为借口搞事情。
在这件事上,南京官僚达成一致意见的速度极快,下午就抽调五城兵马司的人参与进去,刑部尚书亲自坐镇。
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应天府。
没人注意到,快天黑的时候,陆泽退掉客房,穿街过巷的溜达到了东皇城根南街,围绕诏狱转了一圈,确定劫狱基本不可能。
也不需要,他有更特殊的方法。
这一夜,大半个南京城的相关人员不得安生,陆泽却在诏狱附近一间荒僻的民居中潜伏,裹着棉袍避风,啃桂花糕充饥,挨到五更天,正是人困马乏的节骨眼上,他悄然摸进了诏狱胡同。
这里平时都生人勿进,现在更是跟鬼蜮一般,隐约能听见有凄凄惨惨的哀嚎和呻吟,听上去吓死个人。
陆泽置若罔闻,在旮旯里盘膝打坐,静心凝神,气血收摄的半点不外露,身如朽木枯尸,便是野猫从旁边经过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的精神内守,元神显现,隐隐感应,很快从不远处找到一个熟悉的波动。
那是浮云子道人。
这老道身在地狱一般的诏狱里,也没有放弃几十年坚持的早课。
当他照常念诵经文时,恍惚间又进入到两年多前神遇感通的奇特状态,识海之中伫立着顶天立地的伟岸光影,向他传递了许多信息。
再醒来后,浮云子老道喜极而泣,大叫:“祖师慈悲,没有弃我而去!”
旁边人听到后纷纷摇头,这老道终于也疯了。
这才正常嘛,进来诏狱那么久还不疯,你为啥非得跟别人不一样?
……
狱卒大早上的被吵醒,很不爽的用水火棍敲栏杆:“喊什么喊,你们这些附逆的混账,早晚免不了千刀万剐,识相的赶紧搓根草绳勒死自己,腾出地方给别人住,没见那边儿都挤成什么样了!”
浮云子老道抓着栅栏,两眼闪烁着鬼火似的光芒,直勾勾盯着狱卒喝道:“少废话,赶紧给道爷找文房四宝来,老子要写丹经!”
狱卒条件反射似的要拿棍子抽他,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停止动作。
这老道有古怪,进来那么多天不洗澡也没臭,还没病,据说道行高深,还是别惹毛了他,万一给自己下咒啥的……
浮云子见他在那里蘑菇,猛一拍栅栏呵斥道:“跟你们值班的主事说,快去!”
狱卒仓惶转身跑开,周围的狱友纷纷屏住呼吸,尽力躲远,免得惹祸上身。
没多久,没睡醒的主事匆忙赶来,面带喜色,手里拎着自己用的笔墨纸砚,殷切的奉上,更连声催促狱卒牢头给道爷换单间儿,还得准备衣服菜肴,好生伺候着。
“当年华佗写的青囊书剩下只言片语,都能富贵一家千百年,咱今日是撞上大运,定然要将道爷写的丹书经卷完整收藏,成为传家宝……”
利欲熏心,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