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也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前朝不前朝的,都已过去,就算他真是这个时代的人,大抵也是恨不上的。
便说道:“也谈不上恨。”
老叟:“前朝害你先祖无处立身,被迫流落海外,落叶不得归根,此为人生第一大憾,如何不恨?”
林秀:“要恨也只是恨那些世家门阀,或是贪官污吏,前朝不前朝的,其实关系不大。”
任何一朝,只是叫法不一样罢了,该受压迫的,仍旧还是被压迫着。
要说普通民众所憎恨者,最直观的,往往是地方性的豪强污吏。
朝廷这个词,终是太广义了。
当这个回答说了出来后,那老叟似也是引起了共鸣,朝天哼了一声,说道:“没错,那些门阀世家、贪官污吏,正是他们祸害了天下。”
再看林秀时,那眼神略有改观。
又问他:“林小子此番回来,有何志向?”
志向?
刚来这边,都已杀了三个人了,其中两个还是官门中人,这还谈什么志向?
林秀笑笑,倘若自己无法回去原来的世界,那在这边,可能要做个亡命徒浪迹天涯。
但外人当前,话总是要说得官面一些,便道:“本想回来故土看看,如果可以,便像祖辈那般耕读传世,也就扎根了。但这次回来,故乡之地早已物是人非,而且,我手里还多了几条人命,这怕是想好好耕地,也是不行了。”
老叟笑了,“耕读传世,想法不错,但你一无势二无权,也想耕读传世,那便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黄统从竹排上坐起来,忽然建议道:“叔,要不,让林兄跟我们入伙算了?”
林秀今日种种表现,很是合他胃口,已当成知己人物。
老叟却是谨慎,也未答应,只再问林秀:“林小子,你如何看待如今的古朝?”
林秀能怎么看?
他对古朝的了解,仅限于猎户、符良允这些人口中描述而已,至多也只是泠水滩城到零陵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而这些,总不可能代表得了整个古朝。
因此,可以说他对古朝毫不了解,既不了解,又谈什么看法?
但是,他从这老叟先前的反应来看,似乎是对这古朝颇有意见。
而且说起前朝的时候,他的情绪里,也有着一份压抑的不甘。
林秀想了想:“古朝,怕是烂透了。”
其他不说,单说泠水滩城县官勾结妖人,还有零陵城的巡检司居然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这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且历史中的各个朝代,都配得上一个烂字。
反正说烂,大抵是没错的。
【烂】字才出口,那老叟又是一笑,目光也终是赞许了三分:“说得没错,这古朝确是烂透了。”
而后,也终于松口:“你今日杀了两个官门中人,以后在这片大地上,怕是难有立锥之地,黄统方才所言,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