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杨婶与任婶将一只锅子端上来，林依偷瞄一眼，暗暗笑了，那锅里几欲见底，仅有浅浅一层薄粥。杨婶与林依最熟，有意偏她，便叫任婶与张栋夫妻盛，自己则另取了一只碗，快手快脚装满，送到林依面前。</p>
任婶不及杨婶手脚快，落在了后头，只舀得半碗粥，她把碗放到张栋面前，为难道：“粥没了。”</p>
张梁探头瞧了瞧，见任婶没说谎，便道：“去再煮一锅来。”</p>
任婶应了，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回道：“二老爷，米缸空了。”</p>
张梁不耐烦道：“既是米缸空了，就找大少夫人拿钱买去。”</p>
张梁猛然提到李舒，任婶不知如何应对，与方氏对了对眼神，也没对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硬着头皮，真去寻李舒。李舒听过任婶所述，为难起来，依她自己的意思，自然是要配合方氏，但张栋从未刁难过她，不好不给面子。</p>
甄婶献策道：“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在乡下赚了那么些钱，怎会才来东京两三天就花光了，依我看，定是使的一计，大少夫人何不向她学起来，也谎称没钱？”</p>
李舒后悔道：“我没二少夫人脑子活，未把此计用在前头，落后一步，可就不好使了。”</p>
甄婶不明白，问道：“怎么就不好使了？”</p>
李舒道：“如今两家都指望着我，若我哭穷，咱们喝西北风去？”</p>
甄婶道：“大少夫人心软。”</p>
李舒笑道：“不心软，既然这是二少夫人用的计，我自当配合一二。”说完丢了几个钱与任婶，吩咐道：“去米铺将最次等的米买几把，熬一锅米汤，端去桌上。”</p>
任婶领命，自去办理。甄婶向李舒道：“只怕米汤他们也愿意顿顿都来喝。”</p>
李舒笑了，道：“往后咱们提前一个时辰开饭。”</p>
甄婶摇头称不妥，道：“依着二老爷的性子，只要大房登门，他就要管饭，哪怕吃过，也要重新煮一锅来。”</p>
李舒想了想，道：“待会儿我与大少爷讲，叫他往后一吃完饭，就拉二老爷出门去逛，不让二老爷与大老爷碰面。”</p>
甄婶笑赞此乃妙计，又亲自走去厨下，指点买米回来的任婶，朝锅里多加两瓢水。</p>
张栋就着咸菜，吃了那半碗粥，仍旧饿得前胸贴后背，候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上饭，正欢欢喜喜要举筷，却发现那碗里盛的，不是稀粥，而是米汤。他将筷子放下，偏头看张梁，张梁立刻责问任婶：“怎地是米汤？”</p>
任婶扯谎的本事极高，张口就来：“大少夫人手头的铜钱不多，银子又来不及去兑换，因此只买得这些米，二老爷见谅则个。”</p>
这话合情合理，张梁就信了，与张栋道歉道：“大哥将就一顿，下顿补上。”</p>
张梁态度不错，张栋只好罢了，举了筷子，接着吃饭。不料在甄婶的指导下，任婶熬米汤的技术着实不错，任张栋在碗里搅了好几下，也没发现一粒米，筷子派不上用场，他只得直接端碗，勉强喝了几口，忍着气拂袖离去。</p>
杨氏早就想走，见状连忙讲了几句道谢的话，跟着去了。张仲微也想走，方氏却将他按下，道：“既到了我这里，饭自然是管饱的。”说着朝杨婶招了招手，杨婶风一般出去，转眼就跟变魔术似的，又端了一只锅子上来，里头盛着热腾腾的大米粥。</p>
张梁看得一愣一愣，直到方氏亲手与张仲微盛了一满碗，劝他放开肚子吃时，才回过神来，气道：“你哄我？”</p>
方氏朝两旁看看，亲儿，陪房，都在，若张梁动手，必有人拦，便放心大胆回道：“哄的就是你，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