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总结出这一大篇，也不知猜得对不对，她一面佩服府尹夫人心思缜密，一面可怜所有的官宦夫人、包括她自己，活得太累，一句话出口，得先在脑子里过三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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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既不能逃避，就只能坦然面对，林依冲着镜子握了握拳，替自己鼓了把劲。</p>
昨日聚会上，好几位夫人对张家脚店目前的情况，都有些意见，一是认为环境不够高雅；二是认为酒水不够名贵；三是希望店内能有济楚阁儿。府尹夫人私下与林依商量过，问她是否考虑走高端路线，林依却是有心无力，资金不够，甚么都是空谈，不过她将这些意见，都认真记录下来，作为小店的经营目标。</p>
大的改善做不到，小的还是可以试一试，林依去订做来两架竹帘似的屏风，朝两处角落摆了，里设酒桌板凳，这样的济楚阁儿虽简陋，但那竹帘屏风却有趣，人坐在阁儿里，外面景象一览无遗，外头的人却瞧不见里面。这样的设计，许多人都爱，倒也真增添不少生意。</p>
林依尝到甜头，继续开动脑筋，想请勾栏的女说话人来脚店讲故事，说话人却嫌张家脚店人流量太小，不愿意。林依诱惑她道：“我这店客人虽不多，却是一个顶俩，你讲的故事，若被府尹夫人听过，脸上难道没得光彩？”</p>
说话人心动，于是与林依达成协议，每日饭时，到张家脚店讲故事，收入全归她自己，脚店不抽成。</p>
有了说话人，脚店热闹许多，客人们坐的时间长了，点的酒水相应也多了，林依每日瞧着，心里喜滋滋。她除了照料脚店，还有一半心思，放在张仲微身上，期望有一天，他能主动交待那一贯钱的去向，然而等了好几日，也没有迹象。</p>
这日青苗上菜市买菜归来，急吼吼地来寻林依，问道：“二少夫人，咱们家要添人口？”</p>
林依玩笑道：“连你都养不活，哪来的钱再养人？”</p>
青苗奇道：“那二少爷去卖人口的地方作甚么？”</p>
林依脑中轰的一声，立时想起张仲微瞒下的一贯钱，急问：“真是在买人口？你别看错了。”</p>
青苗言之凿凿：“头上插着草标，旁边站着牙侩，错不了，就在那菜市门口，二少夫人若是不信，尽管自己去看。”</p>
林依按捺住冲将出去的念头，继续问道：“你既然瞧见二少爷，怎地不上前问他？”</p>
青苗答道：“怎么没问，二少爷称，是二少夫人叫他去的，我这才回来问你。”</p>
林依没作声，青苗前后一想，觉出不对劲，结巴起来：“兴许是我听错了，二少爷不是那样的人。”</p>
林依恨道：“我赚点钱不容易，可没多的拿出来替谁养人，你叫杨婶去菜市门口，把二少爷叫回来，记着，不许他买人。”</p>
青苗道：“何须杨婶，反正店已打烊，没得事做，我去便得。”</p>
林依道：“怕他倔脾气上来，不听人劝，杨婶是他奶娘，讲话比你管用。”</p>
青苗恍然，忙跑出去叫来杨婶，将林依的吩咐转告。杨婶一听，生怕张仲微小两口由此不和，比林依还着急，脚不沾地地去了。</p>
林依在房内走来走去，等到心焦，暗道，菜市离家并不远，杨婶跑得又还算快，却怎地还不回来？她正想遣青苗再去看看，青苗自己跑了进来，脸上红扑扑，禀道：“二少夫人，袁六来送喜帖。”</p>
“喜帖？”林依一愣，旋即想转过来，问道：“杨少爷要成亲？”</p>
青苗点头道：“袁六是这般讲，我还没敢收帖子。”</p>
林依道：“为何不收，再这么着，也是亲戚，若真是他成亲，自然是要去吃一杯喜酒的。”</p>
青苗应着去了，到门口不知与袁六讲了几句甚么，再捧了喜帖进来时，脸上就更红了。林依好奇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展开帖子来看，果然是杨升要成亲，但帖上并未写明是哪家女子，只注着日期与吃酒的地点。</p>
林依捧着这样的帖子，觉得很是奇怪，就算不写新娘闺名，总要有个姓氏。</p>
青苗指了帖上写的酒楼名字，道：“袁六特意叮嘱，请二少爷与二少夫人，到时直接上酒楼去，不消先去杨府。”</p>
在酒楼办酒席，林依并不奇怪，她早就听官宦夫人们讲过，东京有许多酒楼，专门承办红白喜事，客人去了，自有人招待，不消主人操半点心，但杨升办亲事，怎地不让人上门道贺，难道北宋婚庆仪式到了如此超前的地步，能在酒楼里完成？</p>
她脑中无数个问号，想把袁六叫进来问问，他却已走了，只好吩咐青苗把帖子放好，等张仲微回来再商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