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于禁这番话的气势很对刘备的胃口,又兴许是刘备对于禁这个人很有意思,反正最后于禁领着他那批义兵二百八独自往奉高县东南部十里的太平山而去。
而刘备则带着余下三百人,他们需要做的便是盯紧泰山以南,贼寇劫掠的两条必经之路。
“贼众两千人,禁为济南相吞之……”于禁离开后,张飞骑在他那匹爱驹上,模仿着于禁的最后一句话,只不过是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出来的。
典韦紧随其后,他看起来倒是豁达得很,拱了拱张飞的手臂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在背后埋汰人,翼德你该不会是同奉孝学坏了吧。”
跟在刘备身边的郭嘉耳朵那叫一个尖,耸耸肩,回头一脸无奈道:“诶?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万一是不群带坏的呢?”
刘备哭笑不得,作为大哥,他心里虽然向着这位三弟,但有的时候,必要的敲打也是需要的。
见刘备给自己使眼色,荀幽心领神会,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比武艺,翼德兄觉得单论排兵御敌,比之关二哥如何?”荀幽刻意放缓了坐骑,与张飞齐肩道。
“去去去,不管武艺还是带兵打仗,俺肯定比不上二哥,这点不群你不用再问了。”张飞甩甩头,看起来依旧郁闷得很。
虽然平日里张飞看上去天不服地不服的样子,可对大哥刘备还有二哥关羽,在桃园结义之后,他都是打心眼的尊敬与钦佩的。
“我不敢说以后一直都会这样,毕竟若是收敛些自傲的脾气,关二哥的上限也许远超想象。”荀幽不怕关羽会听到这句话,听听也好,他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是现在,文则带兵的本事肯定是略胜一筹的。”
“不群你没开玩笑?”张飞瞪大那双环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文则有天赋,或许是那性子,或许是他的守护灵使然。关二哥虽有坚忍不拔之志,但那也是许多年之后的事了。”荀幽直言道。
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斩庞德,生擒于禁?那是建安二十四年的事。
荀幽并不否认关二哥未来一定能成为坐镇一方的大将,但现在的关羽终究只是个刚脱离马弓手不远,还没正式当上济南郡都尉的家伙。
或许青州、豫州、冀州的辗转让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将军足够享受战场厮杀的快感,也掌握了一定带兵的能力,但荀幽很清楚,关二哥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何况文则眼盼了许久的投名状,翼德兄忍心去抢?”似乎是怕这位黑脸汉子钻牛角尖,荀幽干脆挑明道:“文则坚毅沉稳,练兵有度,主公可是眼馋得紧,可那家伙也是个执拗的主,死活坚持无功不受禄,不愿受都尉候。眼下大好机会,翼德兄就这么不喜欢成人之美?”
一通道理直把张飞绕的晕乎乎的,不过想到那家伙平日虽然冷冰冰的,但酒桌上还算爽快,听到这是于禁的投名状后,他也没打算继续纠结。
日后指不定互为同袍,他可没那么小心眼。
打发掉张飞,荀幽却又被关羽给喊住,本以为要被关二哥数落一番,只不过让荀幽没想到的是,一贯骄傲的关二哥似乎浑然不在意方才荀幽的评价,只是打算闲聊片刻。
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关羽反而一脸的期盼道:“不群方才所说,关某日后当真上限不定,前途无量?”
荀幽有些感天动地,看起来洛阳的经历还是有挺大作用的,他点点头,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方才说翼德兄骄纵,颇有隐患。但其实在我来看,关二哥一身的傲气才更危险。”
“俗话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诚然,武将该有傲气,天性使然。但关二哥难道眼光便止步于此了吗?勇武无双的一军主将兴许只能在史书上留下一段后人叹之的遗憾,如乌江自刎的那位楚霸王;但征伐天下的帅才才能让那吝啬的史书多下笔墨留下千古佳话,有如那位点兵多多益善的淮阴侯韩信。”
两个极端的例子,荀幽觉得自己不必继续多说。
他不奢望能磨平关二哥一身的傲气,不傲的关羽还能是武圣?
但这下场截然不同的例子,荀幽相信关二哥会铭记在心,他不希望关二哥重蹈覆辙,这条忠义青龙怎能屈辱地败走那座麦城之中?
刘备最后还是坚持没有让荀幽郭嘉同行,令心不在焉的关羽领着那几名从涿郡以来就一直跟着的义勇兵随行。
快一年的相处,荀幽很清楚关二哥的性子,见他一直低着个脑袋,若有所思的模样,荀幽知道他肯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只是在思索着日后该如何取舍他外溢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