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拖延时间啊,我偏不让。”阎王说罢,抬起脚迈步朝已经愣住的小哥走去。但那样子不像是去战斗,倒像是去遛弯一样。
“故意装模作样,摆出一副你和他们关系很好的姿态。”阎王边走边说,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眼前人,“接着,你故意收敛,又想引起我的注意,便后撤一步,表现得想要跟我鱼死网裂一样。”
说到这儿,阎王已经走到了这家伙的身前。但不知为何,在阎王的注视下,这人没有丝毫的动弹。只有脸上两个睁得大大的眼睛,表现出了他心底的恐惧。
“还是说,知道打不过我就飙戏是个不错的应对措施,但你……太嫩了……”说罢,阎王将腿抬过头顶,一脚将这吓傻了的小哥踢回了电梯井。
“唉,真是不平等啊……让这么一群小辈来和我这个老怪物开玩笑,那群逃兵真有种啊……”说到最后,阎王口气里已经流露出了不屑。
之前,他和小黑的行动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有一批眼线众多的最高层人物,在发现阎王重出江湖之后,为了保护自己,便直接带着一众人马便藏了起来。
毕竟阎王在他们眼里,和真正的阎王无异。
“嗯……那么说起来,只有一组从这里上来吗?”说着,阎王走到楼梯口,踮起脚尖向下看去。
“真黑啊。话说你们别藏了,我看见你了!”阎王扯着喉咙,大声向下喊到。
正藏在楼梯拐角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心脏都在那一刹那停顿了半秒。但等了足足两秒有余,他们便听楼上阎王道:“原来没有吗?我还因为可以吓出什么人来呢……”
“呼……”两人长出一口气,听着阎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中的一人探出头来,弓腰碎步轻声地快速爬了上去。
后面那人有样学样,跟着前面那家伙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领头者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等候片刻,自己先探出头去,打量打量四周,见无人出现,才转过头要让身后人跟上自己。
但当他一回头,他看到的却是阎王的脸。
“你!”领头者惊呼出声。但阎王一伸手就把他嘴巴捂住,另一只手迅速拨弄了一下他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这领头者的脖子瞬间碎裂,自己死得不能再死了。
阎王站起身,缓缓走出楼梯口。在他的感应之中,有三个人已经悄咪咪地潜了进来。
“呵……大牌儿来了吗?”阎王冷笑着,把双手从口袋拿了出来。不过接着,他却又将其插了回去。
“天地人,真的是你们三个啊……”感受到身后宛如实质的气势,阎王感叹一声,旋即摇了摇头。
他嘴角的苦笑从没有下去过,但现在,他却有点洒脱的风范。
“为什么!”身后,三个衣着相似,模样也相差不多的人异口同声道。声音里夹杂的愤怒,或许可以点燃整座大楼。但在阎王听来,这样的伪装完全不到位。
“真正的愤怒是无声的。我教过你们吧……”阎王转过身,眼角挂着一丝慈祥。如果没有周围那些尸体的点缀,可能这会是一副非常和谐的画面。
在阎王身后,站着三个孪生兄弟。而这三位,全部都是阎王交出来的学生。
“小天……”阎王念叨着什么。在外人眼里,他们三人的身份只能通过他们脖颈后的纹身来辨别,可在阎王眼中,他们每一个自己都认得出来。
阎王站在原地,像是在回忆一些往事,但那是早已逝去的东西,就如风一样,往往是抓不住的。
“你们走吧。”阎王再次转过头,手却从未从衣袋里掏出来。面对自己的学生,他这个老师下不去手。
“我们不能走,老师。”身后,三人都握住了拳头,眼角却滑落了泪水。他们三个没人知道,为什么上头要求他们杀掉的,是昔日的那个严厉却又慈祥的老头。
“啊……哈哈哈……”阎王干涸的老眼终于湿润了,“老师、是吗?哈哈哈……真是美丽的字眼啊!可我们本来就已经没关系了不是吗?所以趁着我没发怒,跑吧……”
阎王闭上眼,不再看眼前身后那三个泪流满面的孩子。不管多大,他们总是小孩。
“杀!!!”没有来由,没有前奏,他们中一人就冲了出来。他没有拿任何兵刃,只是提着拳头,直直地朝阎王冲来。没有花哨的假动作,没有任何的气势,连力气都没用上半分。
阎王嘴角的苦笑越发浓厚了。他怎会看不出来,自己的三个学生根本就没有对抗他的心思。
“小天,我可没教过你去送死!”
阎王睁开了眼,身体飘然向旁边一让,错过拳头的同时,将右手抬起,犹豫刹那,才咬牙劈了下去。
袭来的小天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再没有第二次爬起来。阎王瞳孔微缩,犹豫的片刻之间,身后二人就再次袭来。
他们一人背着短剑,一人背后挂着长弓。可他们没人拔起兵刃。至少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只用拳头,还不算兵戈相见。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跌倒,同样的两次停顿。两人尽皆倒在地上,身体趴伏着,一动都不动。
阎王又笑了,但这次的笑容里,充满着自豪和洒脱。
“我要是有时间,一定把你们三个小子的窘相拍下来挂在龙隐的墙上,让其他人好好笑话笑话你们!哈哈哈……”
阎王摇摇头,带着那笑容,转身走了回去。眼里的泪花他已经不去管了。毕竟这次之后,他们能否在这个世界上再见一面,就已经是个终极命题了。
在他身后的地上,三人脸上的泪水还没有被拭去。他们的脸庞抽搐着,全力地在压抑着心里的情绪。
阎王哪里用力了啊!他分明只是轻轻地用手蹭了一下他们三人的脖子,便又将手塞了回去。
但三人没有睁开眼。或者说,他们死死地闭着眼。
他们“输”了,输给了自己的老师。这不是经常的事吗?
回想以往,自己的老师总会在把自己撂倒之后,一边把自己扶起来,一边长着嘴哈哈大笑。
对了,那时候的他,似乎还留着几捋胡子,还没有现在白头发那么多。
他们还可以尽情取笑彼此,尽情地相互打闹,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什么时候,我们向生活妥了协,和过去开了战。又是什么时候,我们丧失了原本的快乐,只能躺在地上,闭着眼,注视以往的亲友离我们越来越远却依然不敢去面对呢?
这是另一个终极命题。
三人渐渐地把眼睁开了,但他们都没有站起来。
老师曾经说过,一旦认准做一件事,那就踏实、认真地做下去吧。
那么这一次……或许就好的实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