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后,他爬起来,把床桌拽过来,摊开一本笔记本,开始写日记。他把自己今天的所有行程都忠实地记录下来。写日记是他的习惯,很多年了。日记也是一个倾诉对象,至少可以让他随时对自己的生命保持清醒的认知。
他今天白天去电影院看了个电影。然后一直在外面闲逛。直到晚上,去古庙烧了一炷香。
他在日记上这样写道:晚上,去了那座很久之前就想去的古庙,虔诚地拜了大佛。大佛比我想象得要威严得多。我许了一个愿望。
写到这里,他不禁抬起头,看着窗台上的相片。那张相片装在相框里,斜立着。相片上一男一女面带微笑。男人仪表堂堂,穿着西服;女人美丽端庄,穿着天蓝色连衣裙。他们的双手共同拖着一个婴儿。
那个婴儿,就是边远。
“我许愿,让他们这对狗男女马上去死。”
边远继续在日记上写着。
似乎突然被一种仇恨蒙蔽了理智,又似乎这种仇恨一直存在在他的心里。他的笔就像装了一个小马达,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行走。此时此刻,他真得把日记本当成了一个倾诉对象,开始疯狂地把自己心中的一切情感和话语向它倾诉出来。
写完日记,他看也不看,重重地合上日记本,把它扔到角落里。他身子向后一仰,同样重重地倒在床上。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
“小远,出来吃饭吧。”这声音随即减弱。“他吃完了。快出来吃吧。”
边远起初对这声音并不理会,无奈门外的女人比较执着。他走出屋子,过去吃饭。
女人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坐在沙发上开始织毛衣。
“学校我给你联系好了,就是三中。环境肯定要比一中差,但是整个滨华也就只有这一所高中接受转校生。下周一你就去报道吧。”
边远一声不吭地往嘴里送饭。他觉得所有饭菜都没有味道,他只是在机械地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回千万不能再打仗了。再被开除,你可就没地方去了。”
女人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抬头看着边远。“听到了吗?”
“让他打去呗,让人家把他打死才好。”
从另一个屋子里传出了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声音蛮横,丑陋。边远真得想把手里的饭碗朝他扔过去,但是他已经累了。他只想赶快填满肚子然后回屋睡觉。
已经快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