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贾芸溜须别个还罢了,不干他贾环的事情。可他溜须的偏偏是自己的死敌,贾环怎么可能不厌恶他?!
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贾环越发恼怒。他也忘记了贾芸当日的救命之恩,何况救的又不是他贾环,他可不欠人家什么人情。
待又央求了贾琮几遍,见贾琮始终不肯和自己同去,贾环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指着贾芸便骂道:“都怪你这个东西,脸皮就恁厚!你不是一直舔贾宝玉的屁股?今儿又来寻我兄弟做甚么?我兄弟面嫩心软,你少要哄他!我告诉你,只要有我贾环一日在,你敢占我兄弟一点子便宜,我敢叫人去拆了你的狗窝,把你扔牢里待着去!”
说罢,贾环忿忿摔帘子而去。
贾芸好端端被贾环这一顿数落,登时脸庞紫涨,只觉脸上好像被上万根钢针同时扎一般。他当下再也没脸待下去,含着眼泪冲贾琮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贾琮见贾芸羞愧而走,当下也不吭气,直等他走到门口掀帘子要出去时,这才冷笑道:“嘿,真不亏是芸大爷,好大的脾气!真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好好赚钱重要!”
贾芸刚刚伸手碰到门帘子,猛然听到贾琮这句话,心里顿时轰然作响,一时间竟然呆在门口动弹不得,倒像是被念了定身咒一般。
见他愣着不动,贾琮这才又冷笑道:“原来芸大爷的脸面竟然如此重要,我可是第一次知道,领教,领教!敢问芸大爷,您就这么次次空着手家去是么?看着老母亲跟着你挨饿受冻,您挺舒服的是么?”
贾琮的言语一句比一句凌厉,说得个贾芸更加羞愧,呆在原地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浑身微微颤抖。
贾琮见他难受,嘴里依旧是一点儿也不饶人,接着讽刺道:“我还以为芸大爷是条汉子呢,原来却是我眼拙看错了人。连个小毛孩子的话都能放进心里去,也真是心胸宽广,佩服、佩服!”
贾芸先被贾环一顿讥讽,这又被贾琮好一顿奚落,想起自己妄为男子汉,上不能奉养母亲,下不能服众,这许多年来四处受人冷眼,活得憋屈窝囊。
一时间这十来年的心酸艰难涌上心头,心里既羞愧又委屈,当下再也忍不住哽咽难言,热泪滚滚。
锦雀在一旁看了忍不住跟着难过,忙悄悄捅了捅贾琮,小声儿说道:“少爷,别说啦,你看芸大爷都被你弄哭啦……”
贾琮微微一笑,偏大声儿说道:“哭有什么用,就是哭出一道扬子江来,有人可怜你不成,还是有人给你送银子花?”
贾芸是个明白人,被贾琮这么一激又激,登时便醒悟了。他急忙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头抱拳道:“琮叔,是我的不对,我知道错啦!”
贾琮笑眯眯问道:“你知道自己错还有救,你告诉我你错哪儿啦?”
锦雀于心不忍,一个劲儿拉着贾琮劝道:“好了,别说了,一会儿又把人家弄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