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薛宝钗哭得梨花带雨,贾琮不由得心疼。
世人都说她心机重,城府深,可谁又想过她缘何如此?
上有寡母要时时抚慰孝顺,下有顽劣兄长刻刻悬心惦念,内有家务操持、外又有祖业算计,她怎能没有心机没有城府?
倘或她也如贾府中其它姐妹一般万事不需操心,恐怕比谁不天真快活?比谁不懂得烂漫逍遥?
且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罢了。若放在别人家,她这个年纪,不是在父母跟前撒娇,就是含羞等待嫁给如意郎君,日日芳心可可,哪儿有如许多的繁杂事儿叫她劳心劳力?
贾琮越想越觉宝钗可怜可爱,当下便不禁柔声问道:“姐姐,薛大哥到底打了什么人,就被人家要赖数万两银子赔偿,可打坏了么?”
薛宝钗听他问起,不由更添烦愁,哽咽道:“若是个寻常大家子弟还罢了,偏偏打的是太平郡王府里的公子。那太平郡王平日与忠顺王府历来关系极亲密,咱们怎么惹得起,这次就不赔钱也是不行的了。可数万两……数万两……如今我家一时也凑不出如许多的银子……”
贾琮听了也不由得一愣:太平郡王是什么他不知道,但忠顺王他再熟悉不过了,宝玉唯一一次挨打,甚至差点儿被打死,不就是因为人家派人来找事儿的缘故么?
这个薛大傻子未免也太鲁莽了些个。如今身在京城,哪里还能和在老家一样,打死了人拍拍屁股就走?
这里是京城,满大街走的非权既贵,恐怕极不起眼儿的一个人就是真正是皇亲国戚,和宫里的皇上流着一股血脉,是龙子龙孙,是万万招惹不得的。
况且一听郡王,就知道是个来历了不得的人物,是真正的宗亲,就这他也敢打?真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灌黄汤灌多了。
当下贾琮皱眉问道:“姐姐,到底是为什么?听姐姐说是为了个戏子?说句实话,薛大哥虽然行事有些张狂,可决计不是那没脑子的人,他好端端地怎么会去惹这么大的麻烦?那戏子该是有多绝色,也值当如此?”
薛宝钗听问更是愁得眼泪婆娑,哭道:“好兄弟,谁不是这样说呢?我哥哥他就再胡闹可也不至于如此糊涂。那郡王府是好惹的么?何况人家背后还有忠顺王给做主,咱们就更是招惹不起,可谁知他还是把人家给打了……其中究竟是怎么个情形我们却不得而知了,总是他把人给打了。”
宝钗越说越是伤心害怕,不由得伏在桌子上,放声纵情痛哭起来。贾琮见状,情不自禁便凑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劝道:“好姐姐,你千万不要如此,万事总有个法子。姨妈还都指着你呢,若是你再为此愁坏了身子,她老人家可是去靠哪个去?况且薛家也都指着你呢……”
贾琮手掌一碰触到她后背,这才惊觉着手处十分清瘦,可怜宝钗后背竟然清瘦如皮包骨一般。
众人常以杨玉环比宝钗,以赵飞燕比黛玉,说二人是环肥燕瘦,俱是倾城佳人。
可眼前的宝钗哪儿能及得上什么杨玉环,恐怕说她是赵飞燕还差不多。不过是她天生一张圆脸,看得就比较丰满些罢了。
想来薛府如今家境狼狈,薛宝钗为此日夜煎熬,这才清瘦如斯。
贾琮想到这里更觉眼前佳人可怜,心里更是疼惜,不由得就想要为其排忧解难。他将将又要开口劝慰,不想宝钗一转身竟然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一头扎进了她的怀中,呜咽不止道:“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我不过是闺阁中的一个弱女子罢了,我有什么本事才干就管这么多?谁爱怎样就怎样吧,大不了我一头碰死就是了……呜呜呜……呜呜呜……”
贾琮不料宝钗竟然能如此大胆,猛不防佳人在怀,鼻子里满是佳人冷香气袭人,怀中却是一片温柔……偏宝钗的发髻又蹭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心痒……
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心思混乱。
虽说他心里爱极了林黛玉,可薛宝钗投怀入抱,他非但不觉反感,倒是十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