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这院儿里欢喜得要疯了一般,贾政的院子里却是个个咬牙切齿,眼珠子都要绿了。
各家各院儿天上人间。
王熙凤自然也早听说贾琮明日要去面圣的消息,凤姐儿倒没怎么生气,只是淡淡说了句:“没想到狗尿苔有朝一日也能长在金銮殿上。”说罢早早就吹灯歇下了。
贾琮这几日格外忙,忙得夜夜不归,这大黑夜间的,又不知去哪儿鬼混去了,或许是又被人撺掇着和哪个小厮的媳妇好上了,又或许是挑了个清俊的小厮陪他过夜,再或许是又趁着夜里不知从外头招了什么人进来陪寝也说不定。
凤姐儿懒怠理他。这些日子凤姐儿身子不爽利,自从腊月直到如今,底下的血竟然就没停过,一直是稀稀拉拉的,似有似无。
平儿劝她到底趁这年节里好好修整修整,好歹找个妇科圣手进来给瞧瞧。但凤姐儿自恃年轻体壮,又怕叫人知道了笑话,落了旁人的口角,因此把平儿的话当做耳旁风,一概不听的。
平儿到底看不过去,又好生劝了她几回,反遭了一顿骂,直说平儿好好地咒她。因此平儿也不敢再多说了。
偏年下又忙,凤姐儿天天马不停蹄,四处应酬。第一个她叔叔王子腾今年官运亨通,她自然少不了去祝贺的,剩下的史家及平日里要好的高官家的太太也是走动频繁,因此自过年起王熙凤一日不得歇的,从天明一直就忙到天黑。
她得直了贾琮面圣的消息,虽心里有一万个不服,奈何身子不争气,一碰见炕就要散架了一样,连生气妒忌的力气都没了,一沾枕头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平儿却怎样也无法入睡,瞪着眼睛瞧着黑漆漆的房顶儿一时欢喜一时暗自伤心。
她欢喜的是贾琮越发出息了,伤心的是自己身份低贱,日后恐怕就再也无法挨近贾琮的身边了。
漆漆深夜中,平儿一会儿偷笑一会儿却又悄悄抹泪,也不知折腾到什么时辰才终于倦极而眠。
贾母今夜自然也是一派喜色,她老人家一扫往日的困倦,就多晚了兀自还是坐在烛光底下微笑。
鸳鸯劝了几次,想哄着老太太睡觉,老太太却说道:“好丫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这是多少年没这么欢喜过了?我就说我眼力不错,再则咱们贾家也合着不该就如此败落,这后人里头到底是出了个出息的,我怎么睡得着?”
鸳鸯听了忙也笑道:“可不是说,琮少爷也真是个争气的。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有老太太一直护着他,暗地里帮着他,他也不能有今日。”
贾母听了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道:“真金不怕火炼,贾琮这孩子天生是个有出息的,即便我不帮着她不护着他,他一样能出息,不过是费点子劲罢了。我成全了他也是成全了我自己,成全了贾家。若非如此,这小子要是哪一日翻身了,第一个恐怕就要来找咱们家的麻烦,这又何苦呢?”